骆清幽沉吟道:“简公子赴宴么?”
何其狂道:“水乡主传讯说潜入京师的四大家族弟子皆已暗中布置好,却并未发现御泠堂有何异动,而简歌这几日借口给亡母做法事超度,闭门不见外人,还请来了一帮和尚念经说法,依我看多半是为了掩饰无念九僧的身份,我这就去清秋院邀上郭乱云,然后一起去简府探望,倒要看看简歌到底打什么主意。”
骆清幽一怔,何其狂又笑道:“以往逢年过节,乱云公子也还罢了,我与简公子都喜爱热闹,要出席许多宴会,今年岂可破例?嘿嘿,新春佳节,三大公子不妨聚会一下……”
骆清幽一想也是道理,何况她知道何其狂的性子,劝也劝不住他,只是低声一叹:“你小心一些,最好置身于这场是非之外。”
何其狂一哂:“你放心,愚大师不是答应清儿姑娘放过简歌么?我自不会与他撕破脸皮。”又补充道:“对了,水乡主今早去联络同门,临行前请你这几日照顾清儿姑娘,看来暂时也不会回白露院了。”言罢飘然离去。
骆清幽想到水秀之死,心中如坠铅石。她与水秀并称京师双姝,虽交往不多,偶尔琴箫合奏,曲通心音,暗暗引为知己。若非怕引起京中势力的争斗,定要找简歌讨一个公道。愚大师虽答应水柔清五年内不杀简歌,但若在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的混战中,自然绝不会对简歌容情。不过御泠堂目的不明,如果简歌全力支持太子,四大家族亦不敢贸然开战,以免引起局势混乱。事到如今,也只有好好对待水柔清,以慰水秀在天之灵。
正思咐间,小弦抱着扶摇敲门而入,怯怯地道:“骆姑姑,你几天都没有出门了,今天是元宵节,我们要不要出中烟火齐鸣,再也按捺不住,硬着头皮来找骆清幽。
骆清幽笑道:“我们在后花园里自己做花灯好不好?”
小弦眨眨眼睛:“我看骆姑姑这几天似乎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吧。”
骆清幽微怔:“我哪有心情不好,你可不要乱说话。”她这几日足不出户,看似不愿惹起事端,真正的原因却只为避开林青,连小弦都瞧出她心绪不佳,不由暗自叹息一声。看到小弦满脸期待,又想起水秀遗孤,心头一软,微微笑道:“也好,我们叫上清儿一起去。”
小弦心中一跳,虽然有些怕见到水柔清,又想借机与她说些话儿,忐忑不安地随骆清幽去找水柔清。
水柔清这些日子沉默寡言,有时温柔乡主水柔梳于百忙中抽空陪她,水柔清也仅是讨教武功,没有多余的话儿。这个心性倔强的小女孩已决意亲手替父母报仇,自知以往学艺杂而不精,开始发奋苦练。京城里虽是热闹无比,却对她似乎没有丝毫影响。勉强随骆清幽出门,依然满脸严肃,更是看也不看小弦一眼。
三人在街上走走停停,大致逛了一圈后已是傍晚时分,盛大的巡行仪式已结束,人潮渐散。街头卖艺者、各式小商贩大多早早收摊不虞生事,居民亦是行色匆匆,急于归家。反倒是来往巡查的禁军人数远远多于百姓,令喜庆的节日中生出一份沉凝的气氛。
骆清幽以轻纱掩面,随口指点景物,小弦与水柔清左右相随。小弦见城中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热闹,已是兴趣大减,偶尔偷眼望去,只见水柔清垂头睑目,眉头轻锁,对周围景色视如不见,也不知是怀念父母还是想着武功上的什么难题。只顾着与骆清幽说话,对自己根本不予理睬,更觉沮丧。
恰好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正在收摊,小弦想到自己怀中还有几钱银子,兴奋地道:“骆姑姑,我请你吃糖葫芦。”对那小贩道:“给我来三串大的。”一串交给骆清幽,一串递给水柔清。
水柔清却不接,摇头冷冷道:“我不吃。”
小弦好不容易听水柔清开口,咬了一口糖葫芦,装腔作势啧啧而赞:“清儿,这糖葫芦真好吃,你可不要后悔……”
小弦话音未落,水柔清哼了一声:“清儿是你叫得么?”
小弦一窒,半句话夹着冷凛的空气全都吞回肚中,糖葫芦几乎卡在喉咙上,只觉满腹委屈不知向谁诉说。更可气的是水柔清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那份不屑之意更令他难以接受。
其实水柔清四岁时水秀就离开鸣佩峰入京,她甚至已记不清母亲的相貌,但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一直藏于心中,本以为可以到京师相会,在想像中勾勒出无数母女重逢的情形,谁知又再闻噩耗……而目前又并无能力找简歌报仇,只好把一腔愤怨都发泄在小弦身上。
骆清幽见势不妙,正要岔开话题,旁边闪过一人,拱手一笑:“骆才女好啊。嘿嘿,‘清幽之雅’冠绝京师,在别人眼中都当骆才女是不食五谷杂粮的仙子,想不到竟还有吃糖葫芦的兴致。”来者一身蓝袍便服,不是别人,正是刑部总管、关睢门主洪修罗。这番看似恭维的话,暗中却有一丝讽刺之意。恐怕是对自己未能排名京师六绝中心生不忿。
骆清幽心头暗凛,昔日京师神留门一分为关睢、黍离、蒹葭三派,千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