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娃望着琼保次捷悄然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喃喃叹道:“这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他向多吉问道:“你和琼保次捷最是交好,一定知道他捉来那只幼猊想做什么?”
多吉道:“我问过他。他说他的鹰儿常与那只苍猊王相斗,吃亏不少,所以捉来幼猊引来苍猊王教训一下,好替鹰儿出气。”
达娃一震,双手合十,态度肃穆而虔诚:“真神在上,这些汉人孩子并不知道高原的禁忌,请不要降罪于他们。”事实上吐蕃人不但把苍猊视为古老高原上的守护之神,绝不私自捕猎,每当寒冬时节,还主动供奉牛羊,以求平安。琼保次捷掳走幼猊引来苍猊群报复,说不定还会惹来更多的灾祸。
看到达娃郑重的神态,篝火边一下子沉静下来,就连一向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的白玛也扑闪着大眼睛,满脸迷惑之情。
达娃对多吉略含责备:“琼保次捷是汉族人,不知道吐蕃禁忌,可难道你也不知么?”
多吉苦笑道:“达娃大叔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我怎么劝得住?大叔如何也不阻止他呢?”
达娃缓缓道:“堂主吩咐过我们,绝不要轻易否定每一个孩子的行动,哪怕做法非常荒唐,也自有其道理。唉,就怕他此举激怒苍猊群,后患无穷。”
多吉故作轻松一笑:“达娃大叔不用担心,琼保次捷武功高,人又机敏。就算那苍猊王来了,也伤不到他。”
达娃叹道:“你们根本不知道苍猊群的可怕。记得在一个关于苍猊与狼的传说中,狼群杀死了母苍猊,那只公苍猊知道无法和整个狼群对敌,跟踪狼群半年后,最后才寻到机会突然袭击杀死了狼王。这虽然只是一个传说,但足以说明苍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本性。可以防它们一时,却不能防他们一世。苍猊就像是高原上的英雄,英雄绝不先犯人,若有来犯也绝不放过。”
多吉默然不语。白玛吃得极少,站起身来对达娃深鞠一躬,指指怀中抱着的“迁繁盘”:“大叔,我先回去……”她的话说得又轻又慢,短短几个字有数处停顿,似乎费了极大的力气。
达娃不料白玛突然开口说话,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白玛转身回帐,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她那神秘笑容,目光在不停闪耀的火苗间移动着,仿佛魂游天际。
“怎么回事?白玛竟然说话了?”
多吉嘿嘿一笑:“还有更古怪的事情呢。”把今日白玛扑入琼保次捷怀里之事告诉了达娃,末了又古怪眨眨眼睛:“我看白玛一定爱上了琼保次捷……”
达娃本是愁眉紧锁,不由失声而笑:“你们这些孩子懂得什么是爱?”
多吉恼道:“再过几个月我就十七岁啦,怎么不懂。”
达娃的大手抚着多吉的脑袋:“此事恐怕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听了你的描述,应该是与白玛的身世有关。”
多吉道:“对了,我听说当年就是达娃大叔与堂使一起救下了白玛。”
达娃点点头,思绪回到了从前:“记得那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我与堂使同去塞外办事,就在祁连山脉中遇见了白玛的父亲……”
多吉大奇,忍不住插嘴:“原来白玛有父亲啊?”
“难道你以为她是从石头中生出来的么?”达娃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继续道:“那时我与堂使在山头上,发现山坳中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正在追杀一个青衣汉子,那个青衣汉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青衣汉子就是白玛的父亲,怀中的白玛不过三四岁。那群杀手人数多达二十余人,白玛的父亲寡不敌众,只能借着密林的掩护左右闪避,但不知为何,那群杀手虽然武功高明,大多却只能在密林外转着圈子,仿如迷路,有几人还拔斧斫树,似乎对那些树木极为忌惮。但杀手人数太多,那片密林虽可阻一时,却无法久持,白玛的父亲且战且逃,眼见不敌。我见此情景自然不会袖手不管,便催着堂使下山救人。但堂使却道:‘我们身怀要务,无须多管闲事。’
“其时堂中适逢变故,前任老堂主南宫睿言新亡,其子南宫逸痕接任堂主之位刚刚三年。堂使虽也不过二十二、三岁,但武功高强,处事谨慎稳重,南宫少堂主有意提拔他担任堂中要职,所以才派他出使塞外。在不明双方底细的情况下不愿多生事端或有其道理,可我素知堂使为人,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眼见不平之事怎可无动于衷?听他语气颇为犹豫,恐怕还有些我猜想不透的理由。救人要紧,我也不及多想,便道:‘既然如此,我独自去救人,若是堂主责怪,便由我一人承担……’说罢便朝山下奔去。那时我还不到四十,尚有些年轻人血性,明知对方实力强大未必能敌,多半还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却也不管不顾了。
“我来到山坳中时,白玛的父亲已被杀手团团围住,尽管仍在勉力支撑,但手中刀法散乱,堪将死于乱刃之下。那群杀手却也并不急于施出杀招,有人呼喝道:‘留下东西,便饶你不死。’白玛父亲狂笑道:‘你们杀我妻子,我也不愿独活,那东西早就放在秘处,你们一辈子也找不到。’趁对方分神之际,又伤了一名杀手。我藏在一块岩石后,正在考虑如何伺机突袭杀手救人,肩头一紧,却是被堂使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