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惊弦笑道:“这银子可不是给你的茶水钱。实不相瞒,几年前我曾听老伯说书,还不小心打坏了你家茶杯,权做赔偿。”
田老汉满面愕然,盯着许惊弦半天,却实在想不起何时见过他。
许惊弦微微一笑,不由分说将银子塞入田老汉怀里,转身离开。
许惊弦回到蔡家庄,叶莺打坐了一会儿,已然恢复元气,正与扶摇玩闹,见他归来,嘻嘻一笑:“吴少侠寻亲探友归来,可有收获?”
许惊弦也不隐瞒,将田老汉所说尽数转告。末了又问:“你既与丁先生去过媚云教,可知他们是否在修建什么城堡?”
叶莺思索道:“这个倒不曾听说。但我知道木邦城位于南疆谩勒山中,那里到处都是山瘴沼泽,密林毒虫,人迹难至。再往南去,就是乌槎国了。”
许惊弦一震:“难道那个中年人并非媚云教徒,而是来自乌槎国,或许他的主人并非什么被弹劾的大官,而是泰亲王!”
“有这个可能。为了对抗朝廷大军,修建城堡防患于未然亦在情理之中。”
许惊弦沉吟道:“擒天堡、媚云教、乌槎国、泰亲王都已暗中联合起来了么?刺明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莺耸耸肩:“你问我也没用,本姑娘只负责去焰天涯传信。”
许惊弦盯着叶莺,口唇蠕动,终于强忍住没有问她去焰天涯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心里明白,一旦叶莺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两人只怕立刻就会反目。相比之下,他宁可不知道这个秘密,也不愿意失去她短暂的“友谊”。
叶莺亦有同感,巧妙地转开话题:“本姑娘快被薰死了,快把来帮我一把。”
许惊弦顺着叶莺目光望去,但见大厅前那五具尸体大半已化为脓水,散发出一股恶臭之气。他叹了口气:“我去找个铲子来,把他们埋了。”
叶莺道:“那多麻烦,放一把火最干净。”
许惊弦笑道:“我瞧你怎么也改不了杀人放火的脾气。”
“他们身中剧毒,就算埋在地底,多半也会化做僵尸半夜找你索命。”
许惊弦一想也是道理,他倒是不惧僵尸索命,却只怕毒尸被镇上的牛羊误食,极易传染瘟疫,还是烧了最稳妥。
叶莺对着厅中那几株植物指指点点:“这是断肠草,这是蚀心花,那一个多半是恹寒藤,还有两个是凄霜木与腐尸棘,皆是极其罕见的剧毒之物,都一把火烧了,免得留着害人。”
许惊弦奇道:“想不到你竟都认得这些毒物。”
“师父博学多才,早教过我们如何辨认。”
“你一个小女孩与这些毒物打交道,难道就不怕么?”
“嘿嘿,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两样东西。”
“那是什么?”
“第一是老鼠!”
“怪不得你那么喜欢猫,原来为此。”许惊弦大笑,学着她的口气道:“放心,本少侠怕天怕地,但至少不会怕老鼠。”
叶莺却没有笑,眼望空茫处愣了一会,方才缓缓道:“如果把你关在一个黑黝黝的山洞中,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老鼠的走动与吱吱的叫声,看你怕不怕……”
许惊弦看着叶莺的神情,再回想她那夜在客栈中说的梦话,分明曾亲身经历过这一幕。他想像着一个小女孩孤独地呆在黑暗中,无助地任由巨大的恐惧淹没自己,不由悚然:“除了老鼠,你还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