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弦心中凛然。想到自小与村中孩童玩耍时果然如此,孩子王必是其中气力最大的,见别的孩子有什么合自己心意的东西便强行索要,稍有不从势必引出一番争斗。虽只是幼童嬉闹,但以小见大,莫非人的天性果是如此不堪么?他实不愿做如此想,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得喃喃自语安慰道:“那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像我与几个小伙伴间还不是今天吵了嘴明日道声歉便重又和好了。”
愚大师正色道:“这天下大事关系着天下苍生的命运,可不似小孩们的玩闹,什么恩恩怨怨一句道歉便烟消云散……你不见盛唐之后先有安史之乱,再有黄巢兵变,其后又是五代十国长达数百年的战乱,战火肆虐蔓延下弄得民不聊生,国破家亡。是以我四大家族才会与御泠堂殊死相争,绝不容他荼毒百姓!”
小弦犹豫问道:“我听说书先生讲过那些战争,莫非都是因为御泠堂惹出的祸事?”
愚大师微微一笑:“御泠堂二百余年来都败于我四大家族之手,倒是给了俗世久违的一份宁静。”他虽没有直接回答小弦的问题,但小弦细品其语意,心头不由一震。
小弦想到孩童间的争执,笑道:“若是有一方故意耍赖呢?”
“双方的祖上皆曾在天后面前立下重誓,决不敢违。这其间又牵扯到了数百年前的一段恩恩怨怨,你也无须知道太多。”愚大师似是不愿多说此事,岔开话题道:“总之四大家族与御泠堂双方约定,谁赌输了便六十年不入江湖,任对方去夺取天下。”
小弦听到“天后”的名字,更生疑惑:“为何要是六十年?”
愚大师肃容道:“六十年恰为一甲子,正好穷天干地支之数,气运流转,大变方生。”
小弦越听越感兴趣:“却不知是如何赌?大家比拼谁的武功高么?”
“赌的方式由败方选择,由双方各出二十人,自然是以武功为主。呵呵,总不会是猜拳行令吧。”愚大师呵呵有声,面上却全无笑的表情:“起初几次比斗大多是以武力分出高下,但后来败方为求一胜均是不择手段,不乏订下些诡异之局。所以我四大家族中才会对各项奇功异业、偏门杂学皆有涉猎,表面上似是不闻世情,怡闲俗事,其实便是为了应付这六十年一度的天下豪赌……”
小弦这才明白四大家族琴棋书画机关消息等样样皆精,原因竟是为此。忙又紧张地问道:“这一次却是如何赌呢?”
愚大师脸色一沉:“这二百多年来我四大门派连胜四场,御泠堂必会绞尽脑汁想出一种赌法以求胜,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他们会想出什么名堂。”他再怅然一叹:“再过得一个月,便是四大家族与御泠堂赌战之时了。”
小弦虽恨景成像废他武功,但听到四大家族连胜四场时却也不禁握紧小拳头,口中赞叹有声,轻轻一拉愚大师的白胡子:“上一次是如何胜他们的,愚爷爷快讲给听。”
愚大师听他叫自己一声“愚爷爷”,面露笑意,又瞬间逝去:“上一次赌战时老夫尚是四大家族之盟主,先是在行道大会中挑选出门下二十名精英弟子,然后便在这鸣佩峰中与御泠堂的二十名高手殊死一战……”他脸色变幻不定,似是在回忆六十年前的激烈战事。停了良久,方缓缓道:“御泠堂上次提出的赌法是双方二十名高手俱都挤在一个山洞中,不许用暗器毒药,然后封住洞口,互相拼杀一日一夜。之前谁先破洞而出便做负论,直到第二日哪一方剩下的人多才算获胜。”
小弦一呆,悚然不语。
“那山洞不过两丈宽阔,洞口一封,立时便是伸手不见五指,每个人都如做了瞎子一般根本分不出敌我的方位,只能使尽平生绝学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一时四周兵刃的相接声、暗器的破空声、人濒死前的惨叫声不绝入耳,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似还常常在梦中听到……”愚大师回想那惨烈无比的一战,脸上犹有悸色:“御泠堂有备而来,二十名高手个个心怀死志,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而我四大家族的二十名弟子却担心会误伤自己族人,莆一交手便吃了大亏……”
小弦越听越是心惊。虽是明明见愚大师好端端地在眼前,六十年前必是从那山洞中杀了出来,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四大家族享誉江湖,御泠堂能与之对抗数百年自也不弱,两派为求一胜定是高手尽出,这四十名绝顶高手在二丈方园的山洞中做拼死搏杀,一日一夜后能活着出来的怕也不过寥寥数人……愚大师续道:“御泠堂能做我四大家族的宿敌,人才自是层出不穷,但在武学修为上却实是逊了我四大家族一筹,再加上数百年未能一胜,所以才孤注一掷定下这般赌法。不仅这二十名高手互有在黑暗中作战的默契,更是算定我四大家族内多是秀逸之士,又一心眷顾同门之谊,难以在这等艰苦的环境下生存,也确是极工心计了……“只不过他们却漏算了一点:我四大家族弟子均是本门嫡传,人数上虽不及御泠堂多,却是个个忠心耿耿,视为家族赴义是无上的光荣,如何是他御泠堂良莠不齐的弟子可比?何况在那漆黑一片、生死一线的关头,什么阵法与配合全都使不上,靠得仍只是自身武功上的潜力与那份舍生取义的气势……”
小弦懔然,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纵有一方能剩下几名高手,另一方恐怕便只能是全军覆没。
“御泠堂起先在一片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