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明的储君我会按照我曾经承诺过的,抚养他们的子嗣直到成年,将足够的抚恤金每人一百两白银交到他们的指定的亲友上。对此,我不需要任何欢呼,这是帝国他们应有的赞赏与荣誉。为此承诺,是我不愿辜负他们对我的忠诚。”朱慈烺说罢,望着这一座碑石之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轻声着道:“我不管曾经大明帝国的军队里是怎样的传统。我会由始至终,向那些为国而战的英烈承诺,你们的名字,我们永远铭记;你们的功勋,与世长存!”
“鸣枪!”此刻,常志朗肃然高喊。
顿时,在场将士纷纷点燃火绳,朝天发射。
“礼炮起!”
轰……
炮口火花闪动,一声声轰鸣震耳欲聋,仿佛可以安慰此间的英灵。更让重文抑武的沉浮观念在人们心间缓缓震散。
远处,赵文清搓着手,看着散场后走过来的傅如圭,打着招呼:“傅兄,小弟在这。”
“赵兄等在这里多久了?何不直接过来?你我之间,难不成还要这般生分?”傅如圭看着赵文清,一脸嗔怪。
赵文清摆摆手还是一狠心道:“哎呀……你也知小弟此番出京的缘由。实在是自家私事,不敢打扰公务。况且,告慰英灵这般肃穆神圣的事情,又如何好去打扰。”
“私事?”朱慈烺轻咳了一下,终于将前因后果想了通彻。
提前赶到的陕西兵可以说瓦解了闯军最后死战的士气,奠基了胜算。但赵大印的出现却出于朱慈烺的预料。
这个名字可是有些陌生啊。
原来……
这是赵诗瑶的手笔。
这般一想,朱慈烺忽然有些头大。
……
退场后,高名衡默然许久,这一次。他终于能捉摸到朱慈烺的心中渴望。但这一点,却是与传统儒家想法迥然不同的。
朱慈烺要造的是一片新世界,但这样新世界必然只能出现在旧世界上。新旧世界的两个冲突会发生什么碰撞。高名衡不得而知,也感觉到了畏惧。却隐含着一种期待。
此刻的他凝望着朱慈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常志朗的身上。
作为河南地方长官,高名衡知晓许多秘辛。比如朱慈烺计划之中的启明市,高名衡便知晓了其中半数内容。
饶是只知晓了这半数,高名衡便震惊良久,感觉到了一番改天换日的格局。
只不过,高名衡身在官场,见过不知多少年轻俊彦。胸中一番韬略,想要卖于帝王间,造福天下人。但官场这种地方,想要作恶不难,想要做好事,却必然会让另外一群恶人为难。
所以,这是一个做好人都难的地方。
这样一个地方,高名衡又如何会觉得设计出一个好点子就能真的造福天下黎明呢?
饶是胸中有改天换日的韬略,能不能施行下去就是一个头号问题。
在朱慈烺这边,常志朗显然就是这个执行启明市计划的人。
高名衡此前并不看好常志朗。他知晓这个来自国子监的监生有些水平。是一个上佳的助手。
但这样一个助手型人才离开了朱慈烺的庇护是否能在河南官场里生存下去,高名衡丝毫不抱希望。
无疑,启明市是一个开天辟地。有改天换日功用的计划。
光是朱慈烺名头打下的军纪就足以让人放心入住,不必担心家产被官家谋夺。再加上承诺的治安、卫生、教学乃至极为关键的税赋问题。足以让城内富户对此怦然心动,更别提那些满天跑,唯利是图的商人。
但是……
对于大明官场而言,启明市就是一个肿瘤。
哪怕这颗肿瘤有利于天下苍生,于他们而言便是有害,冲突的。
这是一个*裸对既得利益阶层的挑战。
一个扶持工商挑战士绅士大夫的肿瘤。
哪怕……
山东镇这个强军在启明市背后撑腰。
但现在,高名衡原本心中固化的印象悄然动摇了起来。
“有太子殿下的庇护,名义……便不成为问题。一条军工管制便足以让城内寻常小官不敢逾越。”高名衡一条条数着:“更为关键的……便是这番道义。”
“工农为重。官吏其次。”高名衡喃喃着:“这般卖好于民,真是图谋甚大……”
高名衡显然想不到一个近现代政府是怎样的运行模式。更不会理解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思想。也不会明白,只是多了几个公共服务的建设。却会带来怎样开天辟地的变革。
而这一次,朱慈烺葬礼上的演讲,更是开始确立起了自己的基本盘。
武力,显然将会长期是支撑起朱慈烺的一条腿。故而,朱慈烺完善后勤,改进战术,千方百计鼓舞军人的荣誉,强化从军的荣耀,扭转重文抑武的风气。
但作为一国储君,朱慈烺自然也不能光靠着武力打天下。
启明市计划便是这样一个补充,杨文岳的吸纳,开封城内粮荒时收容的那些致仕官宦、本地士绅亦是一个后招。
通过启明市,朱慈烺可以培养起经济上的基本盘,当经济成熟的时候,政治力量自然可以发声。
用恒信商行这样一个属于朱慈烺私人的商业机构去推动实际上的国家资本主义。用贷款,用启明市的公共服务体系,用迥异于农业时代治理模式的近现代政府提供超出想象的安全感来打造一个全新的国中之国。
面对无数流民,此时启明市不会缺乏人力。
面对山东镇无数名工巧匠,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