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福部开始回城了。他们浑身浴血,昂然挺胸。
“不是伏击吧?眼前一切看起来还算顺利啊……”范景文有些担忧。
张国维还算个识货的:“清军应该是退兵了,至少,这一段时间我京师应该是安全了……”
“就这么一段时间吗?等等,那战场上还有的许多鞑虏首级……”李遇知刚刚想开口,但一想到不仅朱由检看着就是吴甡也看着,登时把话咽了下去,转而道:“既然不是伏击,那陈永福部到底是怎么赢的?”
“对啊……怎么赢的?难不成……这胜利是天上掉下来了?非是臣下诋毁,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可置信了!”范景文老板他憋出一句话,却是众人的共鸣。
这一场胜利来得太快,更让他们有一种患得患失。万一是另有隐情,其实是假的呢?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是心中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陈总兵快回来了,我亲自去迎……”朱由检说罢,也不等几人说话,拔腿就要跑过几句,却是一下子也咽了下去,纷纷跟了过去。
朱由检走到了瓮城之中,静静地盯着眼前忙碌的将士。
将士们的忙碌便是将城门上顶着卡着的一根根柱子挪开,一阵喜庆的忙碌后,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锁链撤下,几个明军士兵扯着门栓,缓缓拉开城门。
一道微光穿透瓮城,徐徐打开,风尘仆仆,鲜血溅落满身的皇家近卫军团将士们踏步入城,肃穆无比。
伴随着大军入城。朱由检忽然不由自主地让到路边,将道路的主干让给这些士兵。最先入城的士兵里,他没有看到陈永福。
有的。只是一具具担架。
尽管从来没有看到过担架,但朱由检只要看到了上面一个个伤势严重。模样凄惨的士兵,就做不出站在路中央挡路的事情。
“我大明勇士如此……真是……真是……”朱由检一连张开口好些话,不由缓缓摇头,良久才接下话,道:“英雄盖世。有司,一定要照顾好这些大明的勇士啊。”
“微臣领旨……”吴甡、范景文等人纷纷应是。
就连微微有些不爽被大头兵无视掉的李遇知此刻见到士兵们这般惨状,也说不出什么酸话。正是这些勇士,才让他们眼下还能安然站在这里观看啊。
先走的是抬着担架的士兵。稍后一些的,则是伤势较轻的轻伤兵。最中间的,便是一辆辆巨大的平板车。
车上面,一队黑黝黝的丝状物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让朱由检禁不住又接连退走数步。
直到那一辆辆大马车开过来,就在朱由检身前几步远的地方是驶过。
反应最快的是张国维。他主持过江淮之地的剿匪战事,当下就认出了那黑黝黝的丝状物是什么,不由惊声道:“这是……这是首级!”
吴甡也反应了过来:“是金钱鼠尾啊!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这一根根的头发太过密集了,统统堆在马车上。以至于我们差点都没认出来。这是战功,是方才我大明勇士大战之下割下来的清军首级!”
“这一大车上面足足可以垒上去至少五十颗脑袋,放宁远大捷那会儿。也不过是斩首两百级,眼下……这有多少车?这般军功,一车下来在平时已然足以青史留名,得一督抚之位。这这……这……”李遇知咽了下唾沫,脑子微微有些晕呼,这么多的军功就在自己身前,让人就是想要理智下来都难。
……
“一二三……刘七八……九……十一……”朱由检轻轻念叨了起来,目光大亮,两只眼睛仿佛可以生光一样。让他不由地浑身轻轻颤动了起来,道:“这……足足得有五六百的脑袋啊……这就是比起宁远大捷来得还要真切的大捷啊!”
确确实实有军功。又被朱由检定了性,范景文等一干人如何还不懂做。
顿时。李遇知率先出声道:“此乃名留青史之大捷,都赖陛下用人得当啊……”
“吾皇万岁……”吴甡则是个朴实的。
“圣上英明,得此大功……真……”张国维没抢先,刚想要开口,却不料被打断了。
打断的是朱由检,他指着最后回城的那一拨人,道:“陈永福总兵回来了!”
说完,朱由检也不待几人回复,大步走向陈永福,也不顾龙袍之中悄然飘出来的棉絮。这会儿有些天冷,朱由检倒是加了件衣服。
一见陈永福,还未等众人开腔,朱由检不由自主地感叹了起来:“陈总兵真乃我大明之孟拱啊……一战之下,京师为卿家所保全。此不世之功,朕定不负诸位功臣!”
朱由检看着浑身染血,数处带伤的一干将官,当下就一颗定心丸丢出去,随后紧紧盯着陈永福,就等陈永福露出一副被皇帝陛下恩德所倾倒的表情了。
陈永福刚刚听完,脸上却是露出格外惊愕,格外羞愧的模样,看得朱由检心中登时一个咯噔响了起来。
“臣万万不敢领啊……若末将领了这功勋,真是要羞愧死末将了……”陈永福登时拜下,连声推辞,表情之坚毅,让朱由检等人都是心思猛地下沉了。
朱由检愣住了,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结局。
张国维当下立刻问道:“陈总兵!君过的话可不能轻易啊!现在是圣上面前,你立下功勋,为何不赏?难不成怨愤朝堂?别的不说,朝堂要重赏有功将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谦虚是美德,可若是不懂分寸理所应当的都要推辞干净,那到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