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黄旗的溃兵之中,嗡嗡闹闹的声音不断响起。
“咱们,莫不是就和那些南蛮子一样,死活逃不出汉军的追剿吗?”
“达汗,你快给我一刀,让我清醒清醒。上苍啊,这是天亡我大清吗,我们逃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拉开了些许距离,竟然……竟然有上万的尼堪兵在我们的身前!”
“是明军……是真的明军,比追来的那两千余骑兵还要多的主力步兵!他们堵在这里……堵在这里……”达汗不由想起了索尼率领全军决然朝着明军步阵发起进攻时的景象。
那模样,就仿佛一块豆腐撞在了一坨砸来的铁块一样,粉身碎骨,挡不住片刻时间。
而现在,同样的明军堵在生路上,顿时便如同在冰天雪地里浇下一盆冰水,浇得所有人透心凉。
“这是上苍要灭亡我大清吗……”达汗苦笑的说着。
他根本没有去管明军对面的那些蒙古人。更是没有半点心思如蒙古人所期盼的那样,来一个前后夹击。
前后夹击,那显然是在两军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才有用的。
可现在,又如何算是旗鼓相当?
一千余残兵,连身后两千明人的追兵都对付不了,更别提这上万严阵以待的明军步阵了。
“怎么办,达汗?”
“达汗,快说话啊!”
“该死的明人,他们在欢呼啊。这些人……把我们吃定了,达汗,快说怎么办啊!”
……
无数乱兵唧唧喳喳的问着达汗,甚至将蒙古人的欢呼当作了明军的欢呼。
达汗茫然四顾,前是虎狼之师,后是梦靥一般的追兵。绝路一般的处境已然击垮了他的所有信念。
这一刻,众人的催促没有激起达汗这个被索尼评价为次货的满洲勇士战意,反而是逼得他卸下了所有的抵抗意志。
只见达汗翻身落马,朗朗跄跄的朝着明军的阵中走去。
明军的阵中,周遇吉严阵以待。
他与军师刘世杰亲自领着预备队的一千五百余人死死的盯着达汗,很快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周遇吉看着这些乱糟糟的清军,忽然间道:“这些人是溃兵!”
刘世杰闻言,却是疑惑道:“那此人上前意欲何为?等等,他丢下了武器!预备队听令,暂时不要开枪,观察一下!”
达汗下了马,朝着明军阵前走去,率先将手中长刀丢下,背上背着的长弓亦是解开任由落地,随后,衣甲尽皆褪去。
这一部最后的正黄旗种子曲膝跪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正黄旗旗帜,道:“大明天兵在上,正黄旗上下全军于此乞降,只求天兵仁爱,饶我等一命啊!”
战场忽然间变得寂静无比。
明军一方上下鸦雀无声,他们甚至十分贴心的将战局收缩了一下,好让乱糟糟的战争遮挡了蒙古人观看这里景象的视线。
他们的对面,蒙古人终于看到了期盼已久的清军。
但截然不同于意料之中雄赳赳气扬扬,威风霸气不可一世的正黄旗印象,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正黄旗却是一个兵甲丢失,阵列散乱,将无斗志兵无战心的溃兵之军。
更重要的是……
这一刻,清军背后的地平线上,明军的骑军出现了。
这一部清军溃兵出现的缘由得到了最完美的解释。
只见这些明军迎着西方渐渐斜阳下的金光出现,他们阵列俨然,士气饱满,装备精良。更重要的是……
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追兵。
是将蒙古人期盼的援兵追杀得如丧家之犬的追兵。
他们驱赶着这一群失败者抵达到了这里,完成了最后的一点价值。
一场失败者的表演完美的落幕。
真相,全然揭露。
温布楚琥尔呆立当场,顾不得全场哗然的景象,忍不住凑前一些观察这一切。温布楚琥尔手中已经没有千里镜了,战乱之下,他的千里镜已经丢失。他也没有擦镜头的表演了,只好竭力凑近一些查看。
但越是看得清楚,越是看得明白,便越是明白,这一刻如坠冰窟是怎样的滋味。越是明白,当希望升起以后,急剧坠落的绝望将怎样深刻。让人接不住这巨大的落差。
强烈的反转与落差瞬间击溃了温布楚琥尔的战意。
他再也不说一句,闷头朝着北面跑去。
土默特部的大军就此溃退。
他们的身前可不是什么泥菩萨,而是堂堂的大明第一军。他们岂能容土默特部跑了?
“追!”陈永福一个干脆利落的字道出。
猛如虎大笑杀出,追杀而去。
这一回,再也不是僵持的战局。友军击溃正黄旗的胜利鼓舞了第一军的袍泽们,更激起了第一军不服输的战意。
猛如虎咆哮着追杀而去,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
土默特部的溃败让额璘臣一个激灵,从刚刚震惊的情绪之中走出。
刚才,眼见清军溃败,被明军追杀得惶惶连丧家之犬都不如,额璘臣呆住了,完全陷入了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情绪之中,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但再是不敢置信,他也已经无法回头了。
鄂尔多斯部的主力以及各部来援的兵马都已经如同押宝一样全部押了上去。
他们距离明军实在太近了……
当清军“援兵”的真相**裸的显露在蒙古人身前时,战意如冰雪与烈日一般消融殆尽。
“完了……鄂尔多斯完了,满洲完了,我的大蒙古梦……也完了……”与温布楚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