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而今的举人们而言,如果不想去基层,想要上进,那也是有办法。
各个中央部门都需要人手。但举人想要直接报考,却是难了。因为,中间又卡上了一个实习手续。
没有在各个基层部门经过实务的举人,一概不要。当然,若是能够在京师大学堂这等地方进修过,那也是可以破例的。若是愿意在各级中小学堂担任一年半载的教职,那更是有加分。
为此,陈渐鸿就在京师大学堂为不少老师们担任过助理教职,要不然也不会有那等本事安排阿部忠秋的旁听。
重重因果,都是陈渐鸿想要上进,而不是简单的沉沦下僚。无论皇帝陛下如何重视,有志于高位的,都不愿意自己真的一头扎进基层。毕竟,一旦扎下去,再想上来可真的就难了。
短短时间里,陈渐鸿脑海之中转过无数念头,待到重新对视上王夫之的目光时,已经是惊喜万分。
毕竟,如果能够跟随皇帝陛下一同前往日本,在外交战线上奋战,那可真是一条终南捷径了。
王夫之如何不明白陈渐鸿的心思?
他更是亲手通宵奋战过不知道多少策划方案,皇帝陛下那些奇思妙想多多,但一个点子从想法落实到方案,那是需要,也是智囊,很多方案都是在他们手中成形。
王夫之自然是十分清楚举人秀才们经了多大的变迁,甚至,他有时候也想,若是自己没有侥幸在恩科之中中举,是不是也会错失良机,不复今日之成就?
这些杂念一闪而过,王夫之缓缓地摇头道:“不是与陛下一同前去。”
陈渐鸿的笑容凝滞了,显得分外尴尬。这就显得他有些挑三拣四了。再怎么说,人家中书舍人是得到皇帝的嫡系,就如同曾经的翰林院一样,未来是奔着内阁去的,此刻邀请,便是加入到这一阵营的最佳时间,未来定然有前途。
虽然这般安慰着自己,但陈渐鸿的失落还是有些止不住。若是没有随同皇帝陛下一同出海,那实在是有些错过重要机会。
这时,王夫之玩味地笑了笑,又道:“皇帝陛下属意与日本国恢复交往,待阿部忠秋将此间的消息传回去,对马守宗义成将会成为初代日本国驻华大使,而我,皇帝陛下拟任命我为大明帝国驻日本国大使馆全权大使,我希望你这一回成为我的参赞,为皇帝陛下在日本国的行动打下基础。大使馆的一切,皇帝陛下都会注目。在两国关系稳定之前,我们不属于礼部鸿胪寺,直接向皇帝陛下汇报工作!级别……待定!”
说完,王夫之就是笑眯眯地看着陈渐鸿的表情。
此刻的陈渐鸿,表情自然是转瞬突变,面色一下子变得腾红,而眼珠子,更亮了起来。
当过掮客的陈渐鸿当然明白王夫之那一句句话里的意味。
互派大使这个年代大家还尚未明白意义。大明帝国驻日本国大使馆这个机构是什么级别,什么职司,陈渐鸿也的确不明白,未曾听说。
但后面王夫之那些话,却显然不妨碍他理解这其中的意味。
首先,大使馆的一切皇帝陛下都会注目,那就是说,他们的工作皇帝陛下很关注。这意味着出了成绩能得到认可,有功则赏,这虽是铁律,但世间多少煳涂官,功过不分,赏罚不均,实在让人蹉跎一生。可皇帝陛下对于功过的信誉,那是天下皆知,向来是大方又公平,能得皇帝陛下关注,自然是万事大吉。
其次,虽然大使馆的级别待定,但绕开礼部鸿胪寺的权属对皇帝陛下汇报工作,那显然是说明级别极高,优先级靠前,是十分重要的工作,更是十分容易出成绩的地方。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今日……让陈渐鸿碰上了!
“学生……学生……万死不辞!”陈渐鸿深唿吸一口气,这才稳住话语,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夫之。
王夫之看着陈渐鸿惊喜得极力克制自己的心境的情绪,感慨万千,得知任命的时候,他又如何不是这样的激动呢?
“忠诚于陛下,为帝国效力,万死不辞!”王夫之拍了拍陈渐鸿的肩膀,道:“准备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早朝之中,朝鲜国凤林大君李氵昊缓步走上金銮殿,这是他作为朝鲜使臣出使的日子。
这是大明三月二十三,是每月一次早朝的时候。
皇帝陛下登基以后,干得动作最快的,就是宣布“修订早朝条例”。天子一言,威严无限。早朝的规制也迅速依着朱慈的意思修订完成。
但皇帝之间显然也是有极大不同的。
如果是崇祯皇帝或者其他前几位皇帝,恐怕一点动作下去,朝臣们就扑上去,以恪守祖宗成法为名怼回去了。
但朱慈显然不是一般的皇帝。在数年持之以恒的引领之下,朝堂务实风气渐重,皇帝陛下篡改早朝条例终于未在引起剧烈反弹。
于是,原本需要天蒙蒙亮就早起的早朝一直到早上九点多,还在聚集之中。
鸿胪寺少卿丁琨打着哈欠,看向紫禁城宽阔的广场,目光落在了前面的礼部侍郎乐清儒的身上,悄然整了整衣冠,调整了一下队伍,跟了上去。
他的一旁,中书舍人王夫之缓缓走了过来。
见王夫之来此,丁琨连忙打着招唿:“王……王大使,久仰久仰。大使来的真早呀。”
“不早不早。眼下,按照新法算,这都九点五十了吧。八点半上衙,这都快一个时辰过去了才赶到,在下还怕迟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