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清一语道出,一镇将官的气势终于微微地展露了几分。
见此,杨川这才轻笑着切入了正题:“秦侠既然要去开封,总兵大人答应下来便是。而这,便是杨某所言的策略!”
刘泽清冷着脸,神情不变,只是盯着杨川。
杨川见此,神色不动,继续道:“秦侠虽然有一百来枪兵堪称精锐,但要说这么点人能够在百万流贼面前讨到好却是想也别想。要解围开封,秦侠自然就要倚重总兵大人。至此,世易时移,主动权就在总兵大人手上了。”
“到时候,行军打仗,粮饷总要备齐吧?按说这自然该上书朝廷求粮草求兵饷,为这,秦侠就不能冷眼旁观吧?到时候,不管是朝廷拨付粮饷还是榷税分司暂时支持。总兵大人都可以想想,其中好处……”
说到这里,刘泽清眉目终于动了起来。盯着杨川的表情也悄然融化了一些。
杨川并没有止住说话,而是继续道:“当然……光是如此还不够,远远不够。”
“总兵大人自然是不想去淌河南这一摊子浑水的。从咱们山东出兵河南,那也更是颇多麻烦的。虽然水道贯通,直接北上无误。但……千里水路,匪患无穷。李贼麾下大将李岩、红娘子兵锋北指,已然占据东明县,频繁袭扰黄河上来往开封的船只。要最终进开封,他事不提,这李岩所部就必然无法绕开的!”杨川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说,而是自己给自己到了一壶茶,自顾自地品茶了起来。
说到这儿刘泽清要是还不懂那也白瞎了明末将领承袭的“优良传统”:卖队友了。
试想,就当两军驰援开封的时候,这李岩一步突然扑上来。
就当朱慈烺带着麾下精锐枪兵酣战的时候,忽然间,刘泽清退兵!
若是朱慈烺这时候直接逃跑,那自然是万事皆休。反正是秦侠提出的要打仗,现在朱慈烺自己先跑,能怪谁?
而且,依着他们对朱慈烺的了解,一门心思要立下不世功勋的朱慈烺肯定是不会跑的。不仅如此,他还得一门心思想着赢!
要赢,就得刘泽清出死力,就得他朱慈烺去巴结刘泽清!
就算朱慈烺硬气,不去巴结刘泽清,能打的自然只能是朱慈烺自己的那一百来枪兵。
这时候,等朱慈烺所部打得七七八八都残了亡了,刘泽清却领着家丁猛扑上去。自然更容易捡功劳,就算朝廷彻查都说不出什么。
“甚至……不需要这么麻烦。本将在这黄河地界上倒是识得几个悍匪……这些绿林人物大多也都是通贼的。只需本将稍稍使唤一下,哼哼……”
想到这里,刘泽清顿时得意地轻笑了起来,仿佛现在就看到了秦侠对自己低声下气求饶的景象一样。
但紧接着,发觉在自己眼前的杨川依旧笑着品茶后,刘泽清的心肝儿却微微一紧。
这一刻,他也感觉到了文人的厉害。
武将杀人还会出血,能够让人至少看得见刀子砍过来有机会躲避。
但这文人杀人,完全就是不见血的路子,让人竟是躲都难以躲避。
似乎感觉到了刘泽清的畏惧,杨川眯着眼睛又是笑了起来:“总兵大人背后的周相,杨某也知晓过几分。在下虽然只是乡野书生,却也敢点评天下往后。若周相在太平时节,这首辅之位自然是能坐得稳稳当当。而总兵大人自然也能安稳在这官位上享一番富贵。”
说到这里,杨川微微一顿,声调微微一提,道:“但总兵大人就没想过吗?为何总兵大人能得周相接纳?黄金万两固然可爱,可周相的富贵都系于圣上之手啊。圣上……最爱念叨的又是什么?军务,钱粮!而大人身为总兵官,武将,最重要的又是什么?”
“在朝有奥援,在鲁有强兵。强兵壮军功,朝中润荣华。周相扶起大人,恐怕也是为了盼着大人能立下几番功勋,让周相在首辅之位上更牢靠些吧。也只有为此,才能让总兵大人……富贵不绝。”
杨川说完,名士气度更胜往昔。
至少在刘泽清眼前,这杨川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已经突然拔高了无数节。到底有多高,恐怕能有两座佛塔叠起来那么高了。
杨川如此直白的话语让之前刘泽清心中一些似懂非懂,没有揣摩明白的事情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要是太平时候,刘泽清只要年年送银子上去就能保住自己的权位。但现在,这是战乱时节,是国乱思良将的时候。
只有刘泽清立下武功,这才能够被朝中的大人物,被圣上看在眼里。
更何况……
自己还要拿着这个揉捏秦侠呢?
想到这里,刘泽清心中的信念终于坚定了起来。
“俺听东山先生的!”刘泽清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干了!”
杨川只是笑,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秦侠匍匐在自己身前的景象。
……
最近榷税分司很忙碌。上下都忙碌,忙着格外一致的目标:收银子。
按说这样重大的事情,作为榷税分司的老大,朱慈烺肯定是事必躬亲,每个地方都要盯着的,唯恐出了差错酿酒祸患。
然而事实上根本就不是这样。
朱慈烺只是巡视了一遍,发现阎魏上任税务处后一切井井有条他就跑了。反正有吴森的审计处在,大毛病肯定出不了,小毛病嘛……阎魏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好,那也白瞎了朱慈烺的目光了。
榷税分司运转得很好,朱慈烺的钱袋子也总算安稳了。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