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为我撑着伞,我站在刘府门前的侧道上等待着他。府邸外面,已经有一干人等打伞收拾着东西。刘基一向机智,在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过多的携带夫君曾经赏赐给他的贵重物,只是简单的将自己的盘缠携带够。他的家人们在他上次离开的时候已经随他一起去了乡下,这次他会来得匆忙,并没有让他们跟着来。
在阴冷的寒风中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等到了刘基露面。他的侍从为他撑着伞,他身着一件灰色的长袍,没有披任何外衣。阴暗的天气再加上氤氲的水汽,隔着老远,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我对春儿说道:“春儿,你过去找刘先生,就告诉他我在这里。”
春儿将伞给我,自己回到身后的马车上又拿了一把伞,撑起来,小跑着走到刘基身边,我看到她跟刘基耳语了一阵,刘基立刻自己撑着伞随她一起向我这边而来。
来到我身边后,春儿站在我身后,特意离我两三步的距离。而刘基看到我之后慌忙行礼,“皇后娘娘!”
这时,春儿连忙上前替我打着伞,我双手将刘基扶起,说道:“先生快起,这不是在宫里,不必如此多礼!”
扶起刘基之后,我看到他面上无悲无喜,似乎很平淡。我叹了口气,说道:“先生一生足智多谋,本就不是池中物,也难为你在这个时候,会有这种结果。”
刘基淡淡一笑,说道:“娘娘,刘伯温一生足智多谋,能勘测过去未来,却未能料得到自己的结局,说来真是可笑啊!”
听着他语气中无限的悲哀,我心中愈发不是滋味,说道:“先生,您可曾怨过陛下?”
刘基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何谈什么怨不怨?正如这世间的事情本就无对错一般!”
“那先生日后有什么打算?”我的声音近乎哽咽,却不能暴露出来。
“娘娘,日后臣定当归隐山林,不再出仕,望陛下安心、放心!”
“先生……”他欲离去,我忽然叫住了他。
他背对着我,什么话都没有说,静静地等待我开口。“先生一路顺风!愿这有生之年还能够再与先生相见!”
他没有答话,只看到他点了点头,然后抬腿离开。地上的水洼沾湿了他的衣袍末端,每走一步,那深色的印记便会向上提一分。
走了大约十步开外,他忽然就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我,对我深深一揖,然后又起身离开了。
在雨中,他的马车声咕噜噜的一直响,慢慢地消失在迷雾中。刘基走了,回了乡下。我忘不了他走时的那一揖,是代表什么?感激吗?或是其它的情怀?我不懂,因我不是他的知音。可是我想,如果有缘,有生之年一定会再见到的。
“娘娘!”春儿开口说道:“您身子不好,莫要在这雨中待的太久了,还是回去!不然被陛下知道您私自来送刘先生,怕是会不高兴的!”
我点点头,说道:“好!回去!”我一闪身进了马车,马车咕噜噜的声音再次响起。才走了一段路程,就听到后面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是谁人,竟然这样着急?
马车也恰在此时停住,随后,马蹄声远去。车夫敲了敲横杠,春儿便将手伸了出去,一封信便塞了进来。定是方才那马蹄声,我连忙拆开,只见里面写着“有缘自会相见”几个大字。我心中一阵喜悦,是刘基送来的!还说不是知音吗?除了刘伯温,还能有谁会有如此计谋!
刘基走后,杨宪失去了他的帮助,很快就被李善长所带领的帮派排挤,本人性命也不保,被胡惟庸找个借口杀掉了。
对于杨宪的死我感到很悲痛,亦感到无可奈何。说起来,杨宪曾经也是一路追随夫君,立下了不少功劳,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可是我的能力有限,保得了刘基却保不了他。对于胡惟庸我对他知之甚少,据闻他也一直追随着夫君,只是我几乎没有在夫君的奏折上见过他的名字。这次,他突如其来,并且还是被李善长所推荐。听刘基说此人也很有本事,只是未到时候,可是无端的,却是对此人没有任何好感。
杨宪死后,胡惟庸被夫君封为中书省参知政事。
洪武三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年,在这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刘基走了,李善长垮了,杨宪也死了,而胡惟庸却忽然之间从人们的视野中走了出来。
就这样,过了两年,两年之内,依旧是大小事情不断,却再没有如同洪武三年一样,发生了那么多惊天动地,震动朝野的事情,几个孩子也逐渐长大,看着他们四个的模样,越发像夫君,除了元儿浑身散发着一种儒雅的气息之外,樉儿和棡儿竟是微见勇猛。棣儿还小,整日除了跟在几个哥哥的身后玩耍,就再无任何显山露水之处。
或许因为元儿是长子的原因,夫君对元儿总是偏爱一些。而对于棣儿,夫君则没有像其他几个皇子一样,显现出那样浓厚的亲情。虽然棣儿长得很像夫君,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实际上他的长相更多的遗传了苏苏,小小年纪,容貌在几个兄弟中都是出挑的。或许睹物思人,夫君看着棣儿,会想到苏苏,是以不会特意靠近。
棣儿年纪虽小,却也早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每当夫君出现的时候,其他几个皇子总是会在夫君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夫君看着他们也只是哈哈大笑,眼中甚是宠溺。而棣儿却总是默默地扯着我的衣摆,定定的望着眼前那温馨的一幕。
每当这时,我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