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姓在江城这座城市并不多见,所以一提却庄家的时候大约会想起江城庄家,庄家的人不是从商,便是从政,所以在江城,无论是谁,碰到庄家的人都会留三分薄面。
而提起庄家的执权者庄厉允,更是没人不知道,这个老人戎马一生,哪怕如今已经从高位上退了下来,但是提到他,没有人不唏嘘几声。
而今天段淳之过来,其实是业见他外公的。
车子停在胡同外面,他让司机停了车,打算步行进步,下车的时候还特意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尽量让自己显得有气色一些。
最近几日他不眠不休的处理一些事情,对他而言,有些事情做得已经足够多了,也是时候跟段家摊牌的时候了,抬步迈进去,这个男人身姿挺拔,出众夺目,哪怕穿着淡色的衣服都显得有一种别样的浓重,像是宣纸上面轻轻题了一笔浓黑的墨。
他长眉如墨,一双眼睛却幽沉之中透着冷意,而五官精致迷人,让人一眼就觉得惊艳,心想,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吐了一口气,他才朝里面行去,这里并不是属于江城的地界,可以说这里离江城有段子距离,但是环境好,空气好,哪怕下了车,就能觉得精神为之一爽。
江城临海,空气总是潮湿的,扑在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黏腻之感,而这里温度比江城低了好几度,空气中都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甘冽之感。
段淳之很少来这里,在庄玥出事之后,他就没有踏足过这里,一方面是因为忙,另一方面是因为不愿意来,院子里种了银杏,这个季节杏叶都泛了黄,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雾气迷离,而庄园里还有一些菜圃,种了些小青菜,小辣椒,小番茄,如今秋天已到,小菜圃里只有一些青菜在迎风招摇。他低头,顿足,想着这座庄园自己真的很久没有过来了。
外公喜欢这里的环境,每年小辈们过来拜年探访老爷子从来不允许车子开到庄园里,里面统一用了电动车,节能又环保,所以段淳之敲了敲门。
很快,有人应门,瞧见段淳之似乎不可置信一般,好一会儿才寻到声音:“淳少爷,您,您怎么突然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一声招呼!”
庄园里都一些跟在庄厉允身边的老人,所以对段淳之自然是熟悉的,可是自从出了那事之后,段淳之就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今天怎么会突然来了?
段淳之微微颔首,带着晚辈对长辈的敬意:“秦伯,好久不见,外公在吗?”
“在,在,在!”因为太过惊喜秦伯连连点头,对着里面吆喝道:“淳少爷,您不知道,老爷子见了您准得开心,您快请进,外面天冷!”
段淳之进屋的时候,庄厉允正在书房里练字,这几年因为退休之后,老爷子迷上了书法,一个人在家经常琢磨着写点字,修身养性,毕竟年轻的时候杀戮太重,如今退下来反倒有一分清闲了,所以写字也是老爷子近年来极爱的一项娱乐。
“老爷!”秦伯其实是挺懂规矩的人,一般庄厉允练字的时候是不喜有人打扰的,可是段淳之毕竟不比旁人,老爷子虽然不说,但心里头对这个外孙想得紧。
“嗯?”
“淳少来了!”秦伯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觉得眼眶儿一热,声音都控制不住了,庄厉允像是没有听清楚一样:“你说什么!”
“老爷,淳少来看您了,你不是这些年一直在念着他吗,他来看你了!”像是怕老爷子没有听明白,秦伯还难得解释几句。
庄厉允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男人,午后阳光如线,一丝一丝的透进来,像是空气时都浮着一股子慵懒的味儿,男子逆光而站,只看到雕刻般的五官,微抿的唇角浅浅勾着,不知是笑,还是什么,他站在那里,恭敬地喊:“外公,我来看您了!”
庄厉允握笔的手指开始颤抖,很快这股子颤抖都袭卷了全身,而段淳之已经上前一步,阳光下他终于露出了那跟庄玥相似的脸。
段淳之的长相大部分还是随了母亲庄玥,都是一眼望过去就让人过目不忘的人,当年庄厉厉有了两个儿子,架不住老太太要求,非要生个女儿。
这女儿生下来就取名一个玥字,庄厉允疼爱这个女儿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当年庄厉允还没有如今这地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清官,但是家里凡好吃的,好喝的,都是庄玥的,两个哥哥一个都不能跟妹妹抢,要说这世上庄厉允最疼谁,非庄玥莫属。
可是那件事以后,两父女几乎绝裂,发誓老死不相往来,而段淳之也因为那件事的关系从来不再涉足庄家,这些年想知道外孙的消息的庄厉允只能凭着新闻上的只言片语知道他如今的情况,但现在这孩子站在他面前时,他受不住了!
胸膛里仿佛被子弹打过一样,血糊糊的伤口面目全非,他身子一晃,秦伯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可到底是军人出身,缓了一会儿又稳住了情绪:“你来这里做什么!”
“外公,我来看看您!”一句话,简单温和,跟从前性子极端的段淳之根本豪不相似。
庄厉允握笔的手继续抖着,终于握不住,玉雕一般的笔啪的一声掉在案子上,裂了两半,段淳之走上前,握在手心里:“外公,这件笔我暂时帮您收下了,等修好我再给您送过来!”
庄厉允想发火,毕竟那股子火憋了太久,可是心里却是极思念这个孩子的,这么多年,他不准庄家任何人提起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