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无法继续的谈话。
“咳咳,”秦钦手抚着桌案上一对鹿铜镇,半晌才又开口:“其实,大哥是想问一问那次彩戏,听说你与母亲一同受邀入宫。不知颐华可有跟你提过,皇上兴百戏而受阻,是否娄妃从中斡旋,百戏才得以重开?”
浅夕脸上的嬉笑之色忽然散去,有些不得要领。
按理这话问得并不奇怪。娄霖灵一直看重颇有才名的颐华郡主,郡主时常进宫,姨妈与侄女间交流也颇多;秦钦关心国事更是正常。但奇怪就奇怪在,秦钦才刚回家三天,话题说到这里,他不问一句自己的未婚妻子的近况,倒先打听起那位娄贵妃,不喧宾夺主么。
目光落在秦钦随手把玩的鹿铜镇上,两只跪卧的梅花鹿一雌一雄,眯眼安详,搁在一处相偎相依。这铜镇本是帐内压席角的事物,此刻却在秦钦手中把玩,看那鹿肥美粗犷,颇俱塞外风情,并不是府中之物。
秦钦不远千里带回来,是送给颐华郡主的么?
“大哥若是不便亲自去问郡主,夕儿就替大哥走一趟。”浅夕眨眼微笑:“只是没有大哥只字片语,抑或手信礼物,就这么空手去,郡主可要失望了。”
不加遮掩的试探,清澈机敏的大眼忽闪。秦钦忽然想起连日来,秦阆对这位小妹的赞不绝口。看来,他还是小视了她的智慧。
“那四妹稍候片刻。”宽和一笑,秦钦将手中的铜镇放在一边,执笔挥毫,不过半刻工夫,原本桌案上一副未完成的写意山水,便大功告成。
山势绵延舒展,一峰陡立,虽并不耸天入云,却也有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引人入胜。
一簇亮光在浅夕瞳仁深处微微跳动,秦钦再抬头时,浅夕眼中又是一片宁静。
“这个可使得?”将画卷揾干、递上,秦钦笑意温和,教浅夕看不出任何端倪。
“再好不过,大哥亲手所画,郡主定然喜欢。”
盛赞一番,浅夕将画轴小心卷起。眼角却瞥见秦钦已将那对鹿铜镇收进一只瘪瘪的青缎包袱,想必里头都是前日他带回之物。
银光微闪,一支柄尾带着红缨的事物落入浅夕眼中。
“大哥,你怎么也有此物?”顾不得真伪,浅夕指着包袱惊呼。
顺着浅夕的目光,秦钦拈出一枚银镖,迟疑道:“四妹认得此镖?在何处见过!”
忽然领悟到浅夕用了“也”字,秦钦惊喜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夕儿当然认得,是一位侠士所用。”
这般了解秦钦心中隐秘的好机会,浅夕怎会放过,尤其是看过手中这幅图后:“那位侠士四十上下年纪,五尺身材,怀抱一柄重剑。”
浅夕描述的人,正是“奔雷剑”韦天枫,而枫叶镖则是他关键时刻的杀招,寻常少用。
“他人在京城?!”一一吻合,秦钦霍然站起。
“是啊。”浅夕毫不含糊:“几月前,为了郡主进宫之事,我与母亲去过一趟镇国公府。回来的路上,夕儿去了珍宝阁,路遇偷儿夺了彩薇钱袋,彩薇与他理论,他倒敢拳脚相向。那时,便是这样一枚镖射来,削了偷儿的头发,钉在树上。”
有鼻子有眼儿的说辞,秦钦深信不疑:“那,侠士人呢?”
“走啦!”说瞎话不眨眼,浅夕撅嘴道:“他那样脚程,我们又追不上,连谢都没道一声呢。”
秦钦沉吟。
“怎么,大哥认得这位侠士?”浅夕试探。
“生死关头,他曾救钦一命。”秦钦笑得无力。夕儿几月前遇见过……那么,以这位侠士的脚程,此时只怕又在千里之外了,奇怪的是,他怎么也恰好来了京城?
“这么说,竟是咱们秦家的恩人了!”浅夕一径怂恿:“大哥,夕儿庄子上有个叫小六儿的,惯会认人、找人。若是大哥信得过夕儿,将这镖交于夕儿拿去给小六儿看看,先在京里暗访一遭,或者就找到呢。”
倒也不是行,那位侠士能在那般境遇救了自己,或许知道什么内情也未可知。秦钦暗忖:若真能找到,必是极大的突破口。
浅夕并不知秦钦的心思,但是拿到这幅画与枫叶镖,她已经如坠迷雾一般,说不清的百感交集。
回到晖露园里。
彩薇叹气:“小姐,你已经看着这幅图,看了一下午了,再看还是那几座山。依奴婢瞧着,大少爷不及老爷画的好看,小姐喜欢,赶明儿让老爷专为小姐赐一幅。”
“彩薇,你知道么?这山势在古籍中,叫‘天矛斩蛇’。”浅夕幽幽开口。
彩薇听见蛇,身上一阵恶寒。再凑上前仔细看,可不么?山势蜿蜒曲折,那一柱奇峰便如天矛,直插巨蛇七寸!
“这!大少爷怎么给送郡主这么一幅画……这也太不吉利了。”
“所以,我没打算送去。”
是啊,岂止是不吉利,还是大凶之兆。
浅夕黯然垂了眼,上一世,她便是不信天道,自作聪明,给父亲乱出主意,最后……心里一阵隐痛,好在如今她已不是伤春悲秋之人,只阖一阖眼,便把伤情暂搁一边。
“彩薇,去给我准备一套男装,再知会杨叔、小六儿,明日我要去一趟永安侯府。”
永安侯府?!去见白小侯爷么?彩薇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忽然从颐华郡主,跳跃到侯爷身上,立刻结巴劝道:“小,小姐,这不合礼数……”
“我知道,所以给我准备男装……跟母亲说,我要去布庄看看。”毋庸置疑的口气,彩薇瞅瞅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