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身后“嗤”地一声,有人轻笑。长风回过神来,面色一寒,伸手握着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他身后,以身体挡着我。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到锦夜站在几步开外,一身红衣如红梅傲雪,在清冷的月光下,映出墨色般的凝重。
他低柔地笑道:“王爷真是好兴致,不在席宴上搂着美人饮酒,却大冷天地跑到梅林来夜会宫婢,怎么,那两个侍妾入不得王爷的贵眼吗?”
长风护着我退后一步,我感到他的身体都绷直了,处于极度戒备的状态。他淡淡开口,“有兴致的何止本王一人,锦大将军不是也踏雪而来吗?”
锦夜笑了起来,柔媚的肩膀轻快地抖动着,“如此说来,王爷是嫌弃锦夜扰了兴致,锦夜这里告罪了,不过锦夜不来,如何能听到这丫头如此大言不惭,离经叛道的话呢?”
他向前走了两步,冲我嫣然一笑,“现在我发现,你这个丫头是挺有趣的,他堂堂龙耀国的亲王,屈尊负就地好话说尽,就差求你了,而你明明喜欢他,却不肯应允他。为什么呢?”
我气得冲天翻了个白眼儿(没敢冲他翻)。合着我们刚才的对话都被他听见了。我瞪了长风一眼,你不自诩自己耳聪目明吗?怎么没早发现锦夜?长风无奈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脸的无辜。
这个问题我跟长风解释起来都那么费劲儿,就更别提跟锦夜解释清楚了。我正踌躇着不知如何说辞,锦夜自己倒替我回答了,“你喜欢他,他心里却没有你,即便守在他的身边,得到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又有何用呢?那份苦楚和委屈,会像钝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地将你割得体无完肤。”
月光照在他毫无瑕疵的脸上,此刻的他看上去凄婉而哀伤,若不是顾及他又大变身了,我差点儿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我就是这个意思。”
看到我一脸遇到知音的感动,锦夜又笑了起来,一扫刚才的忧郁,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搭到长风的肩膀上,长风身子一僵,忍着没动。
“有一点她倒说对了,”锦夜凑近长风,笑容比夏花还要灿烂夺目,“你是配不上她。她虽然蠢笨,却还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谁,而你……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明白……”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径直走过我们,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我与长风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远远传来云意殿的鼓乐声,华丽而欢畅,在寂静的夜里异常的响亮。我凝神听了一下,大约家宴快结束了,赶紧推了长风一把,“快回席吧!”
长风还在凝眉,我不禁问他,“怎么了。被那小子吓傻了?他的话没头没脑的,你不用搭理。”
长风惊醒过来,苦笑一下道:“他的功力更加精进了,刚才我竟然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长风一指脚下的雪地,“你看。”
我低头看去,惊惧地发现,刚才锦夜走过的地方,竟然只有极浅的脚印,根本没有踩到底,不禁一阵脊背发凉,乖乖,轻功踏雪无痕啊!
我很没用的咽了口口水,心有余悸地嘱咐长风:“你可千万别惹他,没事儿别老往宫里跑,好好在家里练练功夫吧!不求能打赢他,至少打不过能跑。”
长风看了我一眼,想要分辨又无话可说,只能认命地点点头。
我忽然想起锦夜曾说过江贺之顽固不化,忙对长风说:“有时间你告诉你姨夫……”
“谁?”他诧异地问。
“就是国丈,你表妹的爹,当朝首辅江贺之。”
“是我姨丈。”他恍然大悟。
“姨夫,姨丈都一样。锦夜要我做他的眼线,监视皇上和你表妹,还说,江贺之比以前的高镜平还讨厌,他那个人心思无常,指不定又动什么歪脑筋呢。”
长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蹙眉道:“锦夜要你做他的眼线?他没有难为你吧?”
他的声音透出关切,神色也焦虑起来。我不着痕迹地拂掉他的手,“看不见你的时候,他还比较正常,也没对我怎么样。”
对锦夜的所作所为,我也挺纳闷,只能含糊地说:“我想他就是冲着你来的,他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所以找个借口看着我。其实是他误会了,你心里只有……(我这个不长脑子的,怎么又提这事儿?)所以说,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还是赶紧告诉你姨丈,防着他点儿。”
长风略为放心,点头道:“我会告诉姨丈对他多加小心。”他声音中透出惋惜“以锦夜的才智,若能够倾力辅佐皇兄,一心为龙耀的百姓苍生,倒是个不可多得的股肱之臣。只可惜此人心机叵测,喜怒无常。”
长风还真是厚道,锦夜曾经那么对他,也不见长风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我觉得长风与我不同,我是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惰性很强,嫌恨一个人太过劳神。而长风呢,他是那种能够忘掉自身的苦痛,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人,所以他仍能够客观地看到锦夜的优点和长处。不过那样惨痛的经历,我不愿长风再想起,于是只胡乱地嗯了一声。
“若溪,刚才……我们……”长风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地开口。
我一听,还“我们”呢?别把话题再绕回去啊!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再提“我们”这两个字,我都头疼。
这会儿我也没什么可啰嗦的了,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我走了。”
不等他答复就落荒而逃。走动梅林尽头拐弯的时候,我扭头看到,他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