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生气,忽而将手中的药碗扔到一边去,“你就知道折磨我,你就知道折磨我!”
时间过得很慢,因为贺兰赤心的病,到了晚上干脆不再结帐扎营,连夜行进。半夜的时候贺兰赤心又醒了一次,不过他的眼睛虽然睁着,却像是仍然在梦中。他笑着与我聊天,唤得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鄂公公,朕又梦到了她,她与我向从前,那样吵架当初说好,只要她能活怎样都好,没想到她依旧能够回来,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朕与她的缘份终是没有中断,这次朕,不能够再放开她”
我心里震动了一下,“什,什么,你说,什么”
“鄂公公,朕要死了,她这生也不会原谅朕了”
他说到这里,眸光渐渐地黯淡下去,眼角的泪水便那样无声无息,却仿佛不会停止。我的心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烫了下,“不,你不要死!寂月,寂月回来了,就在你的身边,你若想要她原谅你,至少,至少你要活着,给她一个好好的解释!”
他的眸光又微微地亮了下,仿佛本来快要熄灭的烛,被挑了下灯芯,又蓦地明亮许多,“是的是的我欠寂月,一个解释”
然而,只说到这里,便有血丝从唇角缓缓地渗出来,之后便再也不言语了。
我连忙叫来何太医,心痛得我几乎说不出话来,让另外两个太医不必进来,“何太医,如今本宫只信你,本宫要你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要使他撑到太原府!本宫相信那个药方是很有效果的,只要集齐药材,他必定有救。”
“内亲王,如今药石无效,只能尝试针灸,只是这方法甚是危险,只怕”
“好,从现在开始你便留在车内,替皇上续命,这中间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有本宫替你担着。”
“即如此,微臣只有尽力而为。”
从贺兰赤心断断续续的梦臆中,终于使我意识到,无论是当年的绾妃命案还是后来我被莫名的冤枉恐怕都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又让人唤了福柔帝姬进来。
她与贺兰赤心之间恐怕并无真的感情,她的心里又有自己执着地喜欢着的人夏笙,因此在贺兰赤心病着的这段日子,她虽然也觉得难过,但并不伤心。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她因此而干脆回了燕国,反正闽宣王一直以来的心愿也是希望她能够回去。她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历来做为女子们所固守的传统,嫁给谁便要跟着谁一生。
心里的渴望,不过是悄悄地冒出来,然后又悄悄地按回去。
况且夏笙已经失踪,在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勇气就此离开。
我在福柔帝姬的耳旁悄悄地说了些什么,她默然地点点头,“好。内亲王想得很是周到,如果皇上因此而得救,内亲王该得首功。”
我只是叮嘱她,关于我们回太原府中集齐药材的事不能够外传,只怕宫中如果真的有人生有异心,而想办法把该有的药材弄得没了,而贺兰赤心显然是禁不住这样的算计。却要把贺兰赤心得了肺痨的事,好好地通传一番。福柔帝姬于是把这件事吩咐了下去,不过关于贺兰赤心生病的事,相信这样的消息就算不通传,也早已经传入了内宫。
其后的三天里,贺兰赤心再也没有醒过。
甚至也没有再说过只有在梦臆时才会说的话。
在我们要到达太原府的前一日,福柔帝姬和锦瑟一起来到了车中,眼见着贺兰赤心面色苍白,袅无气息似的,都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内亲王,难道他真的还会再醒来吗?”
我心中明知眼前的两个女子并不是真正的爱着贺兰赤心的,只道:“你们是希望他醒来,还是不希望他醒来。”
锦瑟道:“无论如何,他是我们的夫君,是我们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
福柔帝姬却哧地笑道:“若他死了,我们却不一定会比现在活得差些。”
我的腹部又疼痛了起来,皱皱眉道:“请你们出去吧。他需要休息。”
两人向我看了眼,锦瑟道:“你没事吧。”
看到她的手臂上依旧裹着纱布,知道之前的烫伤还没有痊愈,只苦笑道:“我没事。锦瑟,你也回到车里好好休息吧。”
……她们下车后,人尚未走远,福柔帝姬便道:“我们这样有夫君等于没有夫君的女子,她这样到处承/欢的女子是无法理解的”
没有听到锦瑟说什么,想必也只有顺着福柔帝姬的话说。
恐怕我现在已经是“美名”四扬了,不但是灾星,不但水性杨花,而且还背叛自己的夫君,又是弃妃,又是侍妾,最后不知怎地混成了内亲王大纳言,但人越在高处,便越为人所诟病,况且我本来就是声名狼籍的女子。
……好在,马上便要到太原府。
轻轻地将贺兰赤心的手握在手心里,“赤心,你要坚持住。”
……
在众人都在安平王要谋反的传闻中踹踹不安地进入太原府,却被眼前的情景惊住。只见安平王贺兰进明与安平王妃三内姬君,及后宫五品以上的妃嫔,及殿前文武大臣俱都在南门迎接我们。而太原府的百姓更是排了十里长街,挤挤挨挨地跪在地上,连声参拜,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响彻云霄。
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燕晋停战协议带来的后果。这停战协议果然比什么三国订盟要好用的多,而最让我的心胸忽然开阔的便是,贺兰进明并没有在此时谋反,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