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富能听到自己仿若急鼓声的心跳和沉重而素乱的呼吸,他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无论是韩闯,还是那只手,而又或是记忆中那原本清晰的铜钱,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以至于他看不清楚方向。
豆大汗水从额边滑落,在面颊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水线。
“你想好没有?”空气中传来了韩闯的声音,就像远方恶魔的呼喊,一点一点,这声音仿佛化作了一把锋利的冰锥,凿进了金三富的耳朵里。
“我”他猛地一摇头,决定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什么比眼睛更可信的呢?特别是在眼睛清楚的捕捉到那画面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加值得相信。”
“背面!”他说,一如既往的坚定中,带着一种晦涩的犹豫;这种犹豫晦涩到了骨子里,开出了花。
韩闯笑了,掀开手,说道:“你错了。”铜钱安静的躺在手背上,就像一个睡着的孩子,正面没有任何可以令人怀疑的地方,清清楚楚的正面,无论是花纹还是汉字,都清楚明白的表明,这是硬币的正面。
金三富整个人就像从水塘里被捞出来了一样,径直趴在了桌子上。
“你是怎么做的?”他问。
“这很简单。”韩闯耸了耸肩膀,“你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所做的恰恰相反。”
金三富笑了,心悦诚服的笑了,他明白就算再一次比试同样的东西,自己依旧会输,输的体无完肤,这是境界上的差距,几乎无法用技术来弥补。
“好吧,我们继续走下去,希望别让我后悔。”
“不会的,相信我。”韩闯笑道。
不可和尚忽然走了过来,所有人都看到他走过来,但却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走过来,是快是慢?没人能真正的肯定,他看起来走的很慢,一步是一步的,但其实不过一眨眼的时候,他便来到了韩闯身前。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韩闯身上,而是落在了韩闯身后的聂青青脸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瞬间的痴迷,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我们又见面了。”他说,不知是对谁说的。
聂青青微微一笑,道:“是啊,又见面了,真要谢谢你,你不让我,我到不了这里。”
不可和尚微微一笑,道:“不可不可,你不可谢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你本不应该来。”
聂青青眉头微蹙,道:“可我已经来了,就注定走不了。”
不可和尚道:“不错,你确实走不了,”目光落到了韩闯身上,“保护她,用自己的生命。”
韩闯知道这是对自己说的话,于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我会保护她,胜过保护自己的生命。”
不可和尚点点头,伸出女人一般漂亮的手,握住了韩闯的手。
两只手在空中紧握着,韩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练过掌的手,瞒不过他;握过刀剑的手,同样瞒不过他;善使暗器的手,他一握就能感觉到,但不可和尚的手既不是练掌的手,也不是握刀剑的手,更不是使暗器的手,这是一只完美无暇的手,手上没有任何后天的皱纹。
韩闯收起疑惑,笑了起来:“你叫不可和尚对吗?”
“不错。( 800)”
“你见过柳青芙?”
“不错。”
“你告诉了她一些事情。”
“真不错。”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不可说。”
韩闯盯着不可和尚的眼睛,试图从这双平和的眼睛里,寻觅到任何一丝破绽,但到最后他放弃了,这双眼睛就像一湖静水,从中看不到任何波澜。
和尚笑了起来,道:“我请你喝茶怎样?”
韩闯欣然接受。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接受,就连聂青青也一脸疑惑,可他确实接受了。
“掌柜的,一壶茶。”和尚高喊,这时候韩闯才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人的气息。
和尚当然是人,但也只有在此刻,韩闯才真正觉得他是个人。
人会笑,和尚在笑,和尚微笑着看着掌柜亲自端了一壶茶出来。
用的正是他一直在照看的水沏出的茶,将大茶壶的长嘴对准小茶壶的口,将水灌进去,不需搅拌,也不要任何动作,任由水将茶叶冲起,茶叶吸水膨胀变成花,最后缓缓沉于水地,茶香四溢。
这是好茶,上好的茶,是江南一代才有的碧螺春。
和尚笑了起来,接过茶壶,亲自给韩闯倒上,掌柜的没有走,就立在旁边,低头顺目。
韩闯正要喝茶,却被和尚拦住:“等等,先听我说了再喝。”
韩闯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但说无妨。”
茶是好茶,泡茶的手法也一流,渗出的茶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真正的香味凝聚在茶水中,这样的茶必须趁热喝,冷了就失去了滋味。
可韩闯依旧决定等着和尚说完才喝,只要不凉,喝茶的时间还有很多。
和尚笑了笑,对身旁的掌柜说道:“这是什么茶。”
掌柜的道:“江南的碧螺春。”
和尚笑道:“为什么要上这么好的茶。”
掌柜的道:“您说了要上好茶。”
和尚道:“可这茶实在太好了。”
掌柜的笑道:“难道客官付不起茶资?”
和尚笑出声来,忽然笑容一收,用一种阴森的语气说道:“我不是付不起茶资,而是没命付。”
掌柜的笑了,他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在笑,韩闯这才注意到,这名掌柜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