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奉命将烟雨拦在中庭,“三姨太,总长有令,让您回府来先去向大太太请安。”
她未及梳洗就来到兰苑,庭院两旁的婆子排列站着,看她的眼神比起往日,更加不屑。傅佩瑶支着腰起身,“烟雨,家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妇道人家一夜未归……终究是伤风败俗的作为,我必须按家规办事,你可认罚?”
昨夜宋尚尧曾劝她终止任务,立即离开,可她犹豫再三,这里终究还有她放不下的执念,她还是回来了。
“我认罚!”
傅佩瑶本不欲再沾手这些事,可今早陆少廷的特别嘱咐令她不得不再做坏人,只得狠下心肠:“来人!将三姨太杖责二十,廷前罚跪十二个时辰!”
得令的婆子早已扳着板子候在一旁,抡起袖管,只待此时时机大好,收拾这扰乱后宅,红杏出墙的狐狸精,以快人心。
烈日炎炎,一条长凳两条板,婆子闷哼地使足了气力抡下,纱质短裙下,很快便起了腥红苔痕。
灵芝暗喜,“太太,想想她那日对您的跋扈样,看看现在这副狼狈样,真是痛快!”
傅佩瑶不忍直视,侧身在心里数着板子念佛,第二十下刚落下,她便出声制止,上前扶起她,不论爷是因什么缘故恼了她,就冲她过去掏心窝子帮自己得偿了心愿,自己也该继续遵守诺言,站在她这边。
“你伤的不轻,快进屋里我帮你上些药。”
执刑婆子有些微词,“太太,这恐怕不合规矩吧,三姨太还得在庭前跪上十二个时辰。”
“我是当家太太,更何况这家规并没有明令罚跪该何时执行,自是有我说了算!母亲叫你们来到底是帮衬我还是挟制我的!”傅佩瑶显少有严色,是以厉声呵斥时,一众婆子皆俯首帖耳。
烟雨抽回手,“大太太,你不用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我顾烟雨不吃这一套,要杀要剐,咱们明面上来回,不就是跪几个时辰,就从这一刻起,你们只管盯着,看我会不会求你们一个字!”
灵芝拉着自家主子,“太太,她不领情就算了,这烈日当头的,仔细晒坏了身子,现在也不便用药的。”
傅佩瑶无法,只得避回屋檐下,不忘叮嘱,“日头大,记得隔几个时辰给三姨太送些瓜果茶水,若在咱们苑里有了闪失,总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嘴上答应着,灵芝却仍旧犯着嘀咕,“都是红杏出墙,犯下七出之条失宠的人了,莫说总长,哪个要脸面的男人还会要她呀。”
一句句钻进烟雨耳里,如同在她伤口上撒盐,一夜未归就是红杏出墙?原来他就是这么看她的。
小芸听到消息,捧着茶壶赶至兰苑,被婆子促狭地一伸脚,连人带壶一道摔了个实在。
“你们!太过份了!”
几个婆子凑在一处磕着瓜子,“哟,不好意思啊姑娘,咱们人老了腿脚不利索。不过摔了反倒好,省的姑娘犯忌讳平白被连累。”
见着烟雨红肿的腿,小芸也无暇再与她们争论,“小姐,她们怎么能这么对你,我这就告诉总长去!”
“没用的,她们敢这么做,多半是得了他的默许,故意叫我难堪,只是一天一夜而已,我熬得住。”
“总长为什么要这么对小姐?前些日子还好好的。”
烟雨低着头,双臂撑着地面,“你别问,也别管,总之这次是我错了,小芸,回去吧,别再为我受到牵连。”
“不!”小芸在她身边跪下。
“小姐不愿说,自有不愿说的理由。小芸还是那句话,小姐在哪,我就在哪,不管是怎样的责罚,我都陪着小姐!”
一手推动整盘计划的杜露露在二人成功脱险后,对宋尚尧仍是牵念,通过组织关系网得知他所在之处,精心打扮了一番,殷勤前往。
坐落郊外的别苑,暗道直通北平城内的松岛茶社,昨夜宋尚尧陪着烟雨在院中枯坐了一夜,如三年多前去往伦敦的游轮上一样敞开心扉。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句话用来形容宋尚尧此时的心情最恰当不过,对她的相救,自小耳濡目染新思潮,以救国民之心为己任的新生会教官竟也有一瞬生出了与她漂洋过海,永久回归英伦的念头。
究竟是因为她与之相似的一张脸,还是她与众不同的孤勇性格,连他自
己也混沌不清。杜露露走进院中,直到离他近身只余一步之遥,他才察觉地皱了眉。
“宋教官,你……没事吧,昨天我很担心,可是碍于身份,我不能出手帮你和烟雨,那滋味简直比死还难受。”
“露露,假如我记得没错,你的测谎课成绩是排第一的,可组织并没有教你拿特训的本事来对待自己人。”
她面色蓦地一沉,随即微微一笑,“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在特训班的成绩,我很高兴,可是宋教官,对于你的怀疑,我很难过。昨晚我回去之后向傅立琛探口风才知道,他们只是怀疑烟雨是上海方面,戴锟与沈佩孚安插的歼细,大帅下达的处决令,被陆少廷一力截下了。我只能承认自己误探情报,可要说我出卖自己人,我不服!”
宋尚尧半信半疑,她的偏激手段,在获取铁路设计图时就已令他上了心,“没有最好,否则我会按规矩上报,一个高级特工被判出局后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知道了,宋教官,你这么严肃,好像真有其事一样。其实这样一来也好不是吗?烟雨一直犹豫不决,以那位陆总长的脾气,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