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她醒来时,陆少廷已不在。大房传过话来,说太太身体不适,近日不必早会,她便知道,那位傅少帅想必已如她预料的一般,提前被遣送金陵了。傅立琛在金陵待的时间越长,被修理地越痛快,他与陆少廷之间的梁子便结的越深,这颗隐形炸弹埋的恰到好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组织趁势起义,一举夺下政权指日可待。
“小芸,帮我找块手绢来。”
离开上海时,烟雨着意买了许多绣了玫瑰的手帕,这是宋尚尧与她约定传递讯息的暗号。
谭小芸自衣橱里取出一块给她,顺便捧出了那两个粉色礼盒,“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蔷薇花儿啊?所有的帕子都绣着它。”
烟雨摸着艳丽的花色,“这是玫瑰,英国的国花。古波斯有个诗人曾说过,神用玫瑰花加蛇、鸽子、蜂蜜、死海的水、苹果、泥土混在一起,捏出了女人。所以女人们总会被玫瑰迷惑,相信爱情,喜欢甜言蜜语。爱哭,向往平静的生活,越美艳的女人就越是蛇蝎心肠,犹如带刺玫瑰。”
“我觉得不对,小姐就很漂亮,也很善良,对我好,只是对总长就……”
烟雨此时并不想提及他,着意岔开话题,“你捧的两盒什么?”
“小姐你看,这是您和总长成亲前一晚司机送去别苑的。”
小芸迫不及待将礼服在她面前展开,“总长可真有心,可惜小姐那天以为是太太送去的,没有看到。要不然穿上这样的礼服成亲,肯定更漂亮。”
纯真丝与洋缎蕾丝相结合的婚纱剪裁奇妙,纯白无暇,胸口腰间点缀着闪亮的水晶,无疑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完美嫁衣。配上纯水晶打造的高跟鞋,直令人心向往之。
烟雨忍住想要触摸这件艺术品的冲动转过身,错过了,就是错了,这是上天的安排,“小芸,拿去扔了,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这些东西。”
“可是小姐……”
“去扔了!”
支开了小芸,烟雨绞开绣片处,将一张代码字条塞了进去,又严丝合缝地重新缝上,铺在桌案上,一点破绽也看不出。就算落在旁人手里,也出不了大事,遂唤了小丫头晚香将帕子送往北平松岛茶社茶室。
而此时亲自押送傅立琛前往金陵的陆少廷却不知道,正是自己随性的一夜宠幸,即将使后宅内掀起一场女人的战争。
三姨太未进门前,为杜绝府中妻妾争宠,傅佩瑶经陆少廷首肯曾立下一条家规,各房每月固定有两日可自行点灯,得到总长宠幸,而昨夜二月十九,本该是二姨太苏菡房中点灯之日。
菡萏苑内,触手生温的蓝田古玉,点翠雕花的足金镯子,颗颗饱满莹润的合浦珍珠,丫头们捧着宝物跪了一地,还是压不下苏菡心中的抑愤与不快。
“她一个勾三搭四的下贱胚子!凭什么!”
正当气头上时,院门忽地一响,晚香就似及时雨般跑了进来,欣喜地捧着帕子,“二姨太,三姨太那边有消息了!这是她让我送去外头的!”
苏菡摸着锦帕上的绣样,杏目一挑,“呵,果然不出我所料,下三堂子出来的货色怎会没几个老相好,私相授受,与人苟合,这才几天,也忒耐不住了些。”
丫头半夏唯恐遭池鱼之殃,樱桃小嘴伶俐地怂恿道:“二姨太,咱们现在要不要把这物件交给大太太,让她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