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还没弄清怎么一回事呢,左右俩跟班便摇摇晃晃跌倒在地,性命堪忧不堪忧不好说,反正是一时半会儿是派不上用场了。渡边跺脚懊悔当初就不该带这俩饭桶出来,正用人呢他倒先躺那儿了。
“你想干什么?”渡边提高了调门。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想让你叫我一声‘爷’,叫了就走,咱可是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渡边想当初把这个傻货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十年的媳妇熬成婆,这下子好了,这小子羽翼丰满了,要来找茬儿了。
“叫你一声爷,我就是你孙子了,你如今媳妇都没娶上,能有我这么大的孙子吗?说话要有根据,不能胡说八道是吗?”渡边挑出了破绽,开始以攻为守。
“你瞅瞅你多会说话,有根据啦、讲道理啦,你们日本人没事跑我们中国来,又杀又砍的,杀人就是你们的根据吗?抢我们的东西也是你们的道理吗?你们日本人到中国哪个是讲道理的?你说一个我听听。”
渡边不由暗暗一惊,随狗吃屎,学狼吃肉。瞧瞧,这一个臭小子,包括那个臭杀猪的,个个能言善辩,说得头头是道,还不都是跟那个叫阎王的人学的?日本人在中国真这么不得人心吗?像赵忠国这样的人不是也挺多的吗?渡边说:
“小子,叫爷是不可能的,士可杀而不可辱,你想要怎样就怎样吧?”
“算你小子聪明,我不怎么办!还可杀不可辱呢,像你这种货杀了还真怕脏了我的刀子呢!既然我们阎司令已经说了这回不要你的命,那就是在保住你狗命的前提下,做点别的也是可以的。”盛中玉嘻嘻笑道。
“你想要干什么?”刚才在阎玉那儿渡边曾经透过一种刺骨钻心的凉,后来杀猪匠滋了他一头一脸的尿,让他感到人心彻骨的寒,如今姓盛的这小子还不知怀揣什么恶念,他不是怕,他是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安恐慌。人活到这般地步,那才真是生不如死哩,受辱受气受折磨,怎样才能过了这一关呀?渡边向来不迷信,刽子手大都没信仰。他既不信神,也不信鬼,可是最近几年他开始怕阎王了,就是那个杀鬼的阎王,至于阎王与鬼,本不与他相关,可是那个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阎王,竟然和他有瓜葛,阎王的花名册上第一名就是他。砍人的大刀已经扬起来了,至于什么时候落下,这不是由他说了算数的。
“现在我变卦了,刚才我本想让你叫我一声爷就行了,现在不行,我的条件提高了。”
“我叫我叫,爷爷爷,这该行了吧?”渡边只求早脱身,再这样下去,他想他会被逼疯的。
“你叫一百一万遍都没用。我的条件是,你脱了裤子,跪在地下,面朝北大山,学三声狗叫。这条件不高吧,不痛不痒的。至于说学狗学得像不像都无所谓,只要有点那个意思就行。怎么样,开始吧,完事你就走人,我决不难为你。”
渡边放在头些年,在日本老家那会儿,不就几声狗叫吗,学了就学了,大家乡里乡亲的,反正是臭名也传不到外国去。现在倒好了,犯到一个异国他乡,而且还是他曾经的阶下囚,现在的敌人手里。这个人尽管口称说不要他的命,那谁知道哇?有时候脸比命还要紧哩!看他的那两只手,两把大铁钳子似的,一把不把人捏个半死?当初是他欺骗了这小子,人家现在反过来找他算账,愣小子一犯混,什么事做不出来?到底是要脸还是要命,他斟酌了又斟酌,推敲了又推敲,最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儿也没女人,脱就脱,脱了裤子学几声狗叫,以后让那俩草包嘴巴守紧些,先过了这关再说。想罢,渡边太君把脸一抹(此时似乎还有尿臊味),三两把脱下裤子,满脸堆笑说:
“盛大侠,你说咋就咋,你听好了,我这可就学狗叫了!”
北大山的山角下,顿时传来几声狗不像狗、狼不像狼的嚎叫,其声虽是不大,同时还压着嗓门,毕竟是空谷回声,传得很远,很远。
好个鬼子大太君渡边,骄奢淫欲、飞扬跋扈,到了这种地步,还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盛中玉本想再加点节目的,心想说话要算话,他也是没料到这小子这么好说话,早知这么容易,让他学乌龟、变王八都是可以的,下次吧!小盛飞起一脚,照着渡边的屁股蛋子上狠狠一脚(这一脚下去,保证半个月起不了床),喝道:
“滚吧小子,下次再让我碰上,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渡边从地下爬起来,正好他的俩随从也正好爬起来扶住他,仨人骑马的本事是没有了。一个牵着马,一个搀着他们的指挥官,三人一马,摇摇晃晃直奔金州城而去,一百多里的路直走了三天,其中有两天还是搭了一辆进城的牛车。
盛中玉边往回走边懊丧:这回太便宜这***了,没想到堂堂一个大日本的有名军官,竟这样不要脸?他还真不如人家那个死了的猪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