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老爷夫妇并肩坐在红木小靠背椅上。姚夫人啜了一小口茶,望着伍老爷说:“老爷,你前些日子给我说的话,我一直在思量着。艳儿二十一岁了,也该出嫁了。贾云二十四岁,年龄还相配。只是不知道貌相、人如何。”伍老爷精神顿生,白日登高赏秋的疲劳,一下子飞到了爪洼国。他眉飞色舞地告诉夫人:他起初听了大姐的一番言语后,也是将信将疑,担心贾云的貌相、人配不上艳儿,后来无意间在江家见到了他,一番谈论后,觉得他容貌虽比不上潘安,但足可称英俊;才学虽无五车之富,但堪称才子。且礼节方面十分周到,毫无挑剔之处。顿了顿,伍老爷继续说道:“我当时深感满意,但未得夫人首肯,我不好独断独行,只是勉励了他几句。背后我对大姐说,待和念慈商量。”姚夫人心动了,要伍老爷明日就去向大姐回话,请她尽快领贾云来伍府一见,再作定论。伍卓群大喜,连声答应。
第三日,日上三竿时,伍芳菲领着贾云带上一大堆礼,在伍府门前下了马车。伍府的男仆女婢迎出门,各各提着礼,簇拥着伍、贾二人向深宅走去。一行人刚进入前院,伍卓群夫妇已迎了上来。姚夫人一见贾云,就喜上心头,她一再责怪不该带礼物,说是有些见外了。她表面上是对着伍芳菲说,实际上是说给贾云听。伍芳菲笑笑说:“我说是要他陪我走娘家,叫他一样礼物也不要带,可他偏偏不听,有啥办法嘛!”贾云接口道:“拜望长辈,岂可空手甩袖。若说礼物,着实令晚辈汗颜,只是遮遮手而已!”姚夫人听了更欢喜,觉得贾云寥寥数语,很是得体。大家说着笑着,也就进了客厅。
在客厅落座后,大家喝着茶说着话。姚夫人突然问贾云:“贾公子今后打算在何处发展?”贾云欠了欠身说:“向南去,有父亲的同僚和亲友们照料;留京城,朝夕皆可聆听长辈们教诲。还是看时局发展而定。”伍老爷夫妇和伍芳菲皆点头称是。姚夫人更是满心喜悦,认为贾云年轻老道,思考周密,说话很有分寸,很有回旋的空间,且让听者高兴。闲话了一会,伍芳菲直奔主题,向着姚念慈道:“贾云同艳儿的婚事,舅妈考虑得怎样了?女儿可是娘的小棉袄啊!”姚夫人郑重地说:“卓群说他愿意,我还能有异议?只不知贾公子意下如何。”贾云起身答道:“晚辈父母已作古人。晚辈向来将伍姑母看作慈母。承蒙伍伯父、姚伯母不弃,晚辈终生感激。晚辈婚姻全凭伍姑母作主!”姚夫人一听已是笑容满面,十二分满意。伍芳菲则哈哈大笑,大声说道:“就这么定了!云儿择个好日子送订婚礼!”伍老爷立即吩咐毛香香传话,摆酒上菜。
中午的酒宴,伍艳没有参加。她听毛香香如此这般一说,泪水像黄河决堤,一泻千里,滚滚不停,倒在床上一个劲痛哭。姚夫人来看了她一次,没有作任何劝说,只是暗暗嘱咐毛香香看紧她,一步也不要离开。心想,你这会儿哭,等你嫁过去就要笑了。
在酒宴上,当伍芳菲问及伍艳,姚夫人轻描淡写地说:“她这会儿能来么?”伍芳菲会意地笑了笑说:“也是,姑娘家面皮就是薄。”贾云装作啥也没听到,可心里想,有什么好害羞的,总会见面的。
酒宴后,大家边喝茶边天南地北的闲聊了一会,伍芳菲在贾云的暗示下起身告辞。伍老爷夫妇将她俩送到大门外,贾云将伍芳菲扶上马车,然后向伍老爷夫妇打躬作揖,礼仪极恭。姚夫人笑着催他上了车。
姚夫人转身进大门时,一眼瞥见了唐小喜,心头激灵了一下,脑里闪出一个念头:看紧伍艳并赶快弄走唐小喜。这两件事姚夫人都只能独自悄悄地操作,不能让伍老爷有丝毫察觉。于是她到伍艳卧房将毛香香叫到一边,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毛香香啥事也不做,紧紧看着伍艳,上茅房也得跟着,夜晚就在伍艳房里睡,直到伍艳嫁出去为止。毛香香连连应诺,心想这下杨花可称心如意了,很为杨花欢喜了一阵。她万万没有想到,姚夫人知道了唐小喜的事并决心撵走唐小喜。
当晚,姚夫人叫杨花送伍老爷进房,自己留在客厅,派女仆将管家伍仁福叫来。问了近几个月伍府收支情况后,姚夫人单刀直入,说唐小喜轻浮,喜欢同女婢们眉来眼去,干活不卖力,留在府里日久必生祸端,有损伍家家风。说着说着,姚夫人恨意大增,觉得唐小喜无论如何fēng_liú,也不应该在伍艳身上打主意。这是蔑视伍府,蔑视伍老爷夫妇,存心败坏伍府的声誉,玷污伍艳的节操。于是她要管家找个借口,打发唐小喜走人,越快越好,并招呼他暗暗操作,不可张扬。伍仁福转身走了两步,姚夫人喊他回来,恶恨恨地说:“如果有机会,弄到僻静处,干掉他,免生后患!”姚夫人平日在府里威望极高,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没有不听她的。伍仁福见姚夫人满面仇恨,口气严厉,他连声应诺,丝毫也不敢怠慢。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伍仁福就叫唐小喜把他所有的家当打成两个大包,送上马车。唐小喜十分疑惑,但不敢多问,更不敢拒绝。小厮们个个目瞪口呆,痴痴地盯着唐小喜收拾东西。管家的权力太大了,谁也不敢多一句嘴。有人认为管家平日很喜欢唐小喜,可能是有什么好差事叫他去,一时半会不得回来,所以叫他带上所有的家当。
在人们内心胡乱猜疑中,唐小喜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