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的的鲜血混着泪水漫入她的嘴里。
她从来没有想到,两个人的第一次接吻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没有一丁点浪漫,只有无尽的哀愁与恋恋不舍。
燕亭轻吻了万劫一阵,发现他没了动静,便哭得更厉害了。她紧紧拽着万劫的前襟,近乎于吼道:“你怎么能死!我们还……还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没动静。
“万劫你别睡。你别睡好吗,你一睡下可能就醒不来了。”
他没动静。
“我承认,我全都承认了!我常常偷偷的看你,看你吃看你睡。认识你之前的事情就如同是我的前世,已经模糊不清,认识你之后我才觉得自己真正的活过……”
他没动静。
“……我还没为你生狼崽子呢……你怎么就要去了……”
他没动静。
“你醒醒好吗!我求求你醒醒!我求求你了!”
远处的雪狼站在那里,此起彼伏的开始嚎鸣。这悲戚的声音在大地上哀转不绝,久久未散。
燕亭疯了一样的对它们吼着:“别叫!你们别叫!他还没死……他还没死,你们怎么就开始送别了呢……”
他没动静。
燕亭用手摩挲他的面颊,眼泪大颗大颗的坠落到他的脸上。
她曾以为自己能力很大,能用计,善阅人,可当生死横在面前,她才觉得自己弱如沙尘,对于万劫……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助是最让人心疼的。
燕亭哭了好一阵,忽然觉得腰上一紧。万劫的手竟是动了动,将她搂了住。
她又惊又喜,捧着他的脸说:“万劫!你听得到我说话吗!给我点回应。”
万劫慵懒的睁开眼睛,微微撅起了嘴:“我还要。”
这个家伙……装死骗她,害她哭的肝肠寸断,差点就背过气去了,竟然还有脸索吻!
燕亭一锤就打在了他的胸口,刚刚停下来的泪愈加汹涌。
万劫咳道:“别打了!再打就真死了……”
他趁着燕亭抹眼泪的功夫,用手按低她的头,又是吻了上去。这一吻深沉而弥长,周遭一起似乎都不存在了。
多想就这般,与你相依,直至天荒。
吻着吻着,燕亭发现万劫又不动弹了,她忙是抬手摇晃了他几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燕亭吓坏了,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喘着气。他只是昏过去了。
她柔情的触碰着他的面颊,轻声说:“那么多次,都是你将我护在身后,将我背在身上,将我捧在手心……这一次,也该是我来照顾你了。”
她费劲的将万劫背了起来。他那般高大,她如此娇小,根本背不动。好不容易将他固定在背上,走不及两步,两个人便又重新摔到了雪里。
而后她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拖拽,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倒下,一次次的重来,终是背着万劫回到了背风坡。
……
万劫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洞里。而燕亭已经累得伏在他身边睡了过去。
她睡的那么沉,眉头紧蹙,似是还沉浸在大战的梦靥中难以自拔。
他抬手捋了捋她的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轻轻欠起身子,吻了上去。
她一下子便醒了过来。见他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大喜过望,道:“你醒了吗!还难受吗?”
他尝试着坐起来,仍旧觉得胸口阵阵剧痛。可他怕燕亭担心,愣是摇了摇头说:“我没关系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说来也怪了,脉络之中似是有滚烫的气流涌动着。他静了静心,将全部的注意力放置到胸腔的疼痛中,竟是感觉到那气流自四通八达的经脉冲入患处。
疼痛瞬间被缓解了些许。
他攥了攥拳头,感觉比重伤前更有力了。
万劫并不知道此前山神的一记重击误打误撞将他的经脉打通了来。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一阶段常常要经历漫长的过程,短则几年,长则要三五十年……而万劫未习过武,雪原上生存的他纯粹靠的是狼性和天赋。
他却是因祸得福了。
他看燕亭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像两个大桃子一般,便谑道:“我不过是闭了闭眼,你怎么就变丑了。”
燕亭不乐意了,道:“哦,你现在还会分美丑了啊。对,我就是丑了,看不惯你去找别人啊。”
他摇摇头,又将她拉入怀中:“不,再丑也是你了。”
燕亭还来了劲说:“何必自虐呢?”
万劫道:“狼的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但凡是认准了,便是至死不渝。”
燕亭抬起头,再是不与他顶嘴。她望着他的眸子,忍不住又是泛起了泪花。这看似平淡无华的句子,却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我昏迷多久了?”
燕亭指了指墙壁说:“你自己看看吧。过一天,我便在墙上刻下一道。”
万劫转目而看,但见墙上横亘着密密麻麻长长短短的线条,有些深有些浅。这每一道线条里,都透着燕亭的希冀和不屈。
若非是她不放弃,可能自己也活不到现在……
万劫昏迷的这十几天里,燕亭完全担起了大任。经历山鬼一役,雪狼已经彻底将她接纳,即便她不跟随狼群出去捕猎,每日也会有狼将捕获来的新鲜吃食送递到洞穴门口。
燕亭天天守护着万劫,不离不弃。她含着雪水,将其融化后嘴对嘴灌入万劫口中。入了夜,她则伏在他身边,替他挡风为他暖手,直到他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