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笙也没想到,她竟然能绣的这样好看。
她曾经努力想要给陆言骞绣出最好看的荷包,也为了成为绣娘几乎废寝忘食地练手,然而这么多积累,都比不过这么寥寥数笔,竟然把牡丹的贵气都洋溢而出,看上去不满不躁,还颇有一股富贵内敛的意思。
水笙很快明白了,这幅画的底稿是嘉禾给的。
她心里也吃了一惊,没想到穷乡僻壤的,竟然还有嘉禾这样的人物。那副底稿看上去其貌不扬,甚至还有点儿不够团圆美满的意思,偏偏到了绣上去之后,几乎没的说。
她原本只觉得嘉禾画工好,没曾想心思细腻,构思也极为巧妙。
“这牡丹绣的真好!”马大娘也爱不释手,“干脆留着自个看。”
水笙捂着嘴笑道:“可不是我绣的好,是有人画得好。”
那头嘉禾脸色微红,“是阿笙颜色选的好,绣的也漂亮。我也没想到,一朵牡丹还能这么漂亮呢。”
水笙看着那朵半含半露的牡丹,忽然心中微酸,“这是画的话,只怕极好,添上大红泼金紫,那颜色才妙极了呢。”
“我看大红泼金紫倒不如月白来的好,”嘉禾看着水笙,眼里光华流转,似乎神采飞扬,“世人都说牡丹应该是富贵模样,却只会用红色点缀,却又如何当不得月白色。月白外围,鹅黄点翠,岂不妙哉!”
水笙一愣,心中一动,明白了嘉禾是在用月白劝自己。
月白其实就是白色调点柳黄,只是程度如何,皆要看用墨人的水准。然而大红泼金紫不同,它墨质细腻,光色明朗,只需要小小调色,就如水墨画一般,该重之处如血染,该浅之处泛紫光,边缘处竟然还有金光灿烂,哪怕是再素的一幅画,点了这颜色,都可谓是有了神采。但是这墨极贵,素来是贡,偶尔得知也是从古书上才略窥一二,连带如今产量都极少,只有达官显贵才能用得上。而月白则不同,这价钱极为便宜,好坏要看个人调的如何,几乎是人人都买得起的颜色,但又因为是白色又难弄,不少人弃之不同。
“阿禾哥的心思妙极了,我瞧着也是这般,”水笙稍作沉思,随即就清醒过来,“眼中无富贵,自是大富贵。”
“还说起佛谒来了啊。”嘉禾微微一笑,“我瞧着你选色极有灵性,有空我给你指点指点,教你如何作画。”
水笙一愣,随即大喜道:“那我可得多绣几幅,把纸笔钱挣回来。大娘您可得把价定高些呢,阿禾哥都说好看哩。”
马大娘连忙应道:“哪用你那么辛苦,女孩家的。嘉禾就要考秀才了,等考了秀才就有笔和纸的份例啦!”
“那时候我们一家人也一块去做县太老爷,”嘉禾调侃道,“到时候可不用水笙绣东西了。”
水笙心想,自己在王府的时候,连小厮都不把县太爷看在眼里。宰相门前七官,县太爷最高也不过是七下了。
没曾想种田过生活的人竟然将县太爷看得那样重,仿佛就是皇帝似的。大家平素吹牛都是拉着戏里面的贵妃王爷说事,真正遇到比如东家女儿嫁给卖猪的时候,就会说,“那刘屠夫虽然胖,但是人吃得好啊,可和县太爷一样餐餐有肉,顿顿见油啊!您没看见县太爷的女儿买东西头上簪的那支簪子,赤金的!嘿,也就刘屠夫家的聘礼里有了!”
大家就会觉得,哎呀,真富贵!这才是真正值得托付一生的人,若是谁嫁去了县太爷的亲戚家,那也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连带着去给县太爷家做小妾的姑娘家,都觉得是攀上了大树,在村里面有几分脸面,还把一个兄弟换去当了捕快。
这在王府,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就算是一个洒扫丫头,都不觉得县令是多大的官,更别说好处了。水笙有一回和马大娘一块去看所谓的县令女儿才能有的翡翠头饰,差点没笑出来。她一眼就看出那是假宝石,那花纹也不复杂,甚至还不如她在府中发的那支。
只可惜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
但她仍旧觉得自己是满足的。至少那套红宝头面,她曾经带过。
她想起那日偷偷试戴的容光焕发,也想起那时心如鹿撞的害怕和惊喜,更多的,是王妃的盛怒和指责。
这是要给儿媳妇的。
她心下惶恐,却更多了几分知遇之恩的义士情怀。
这是陆言骞送给她的,原本是送给未来世子妃的东西。
这里面的含义,她全明白了。
陆言骞,他是真的也想过,要和她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她仿佛就戴着那套红包头面,一直这么骄傲的。
“好啊,”水笙看着嘉禾有些期盼的神色,不由也向往起来,“那时候,咱们的院子里说不定还有池塘呢,到时候就专养那种黑鲤鱼,还种上荷花。什么时候想吃了,什么时候去捞就是了。对了,还得种一棵桂花树,等到了秋天,就给大娘做桂花藕。”
马大娘对她这种说法非常赞同,十分务实,又美观又实用,“对,那时候我每天就吃吃喝喝就好了。也不用桂花藕那么麻烦,捞出来洗洗吃了就行。”
“阿笙!”嘉禾无奈地笑了,“又胡闹了。”
“我倒是真想这样呢,”水笙眨了眨眼睛,“有什么不好嘛,非要花开富贵,白玉为堂?我觉得要是能开开心心过日子,比什么都快活。”
马大娘点点头,“阿笙想的好,咱们普通人家,何必要贪图那些破天富贵。再说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