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把眼睛一瞪，打断了老人的话：“不要把话说得这样的漂亮，也不要把自己说得多么样的高尚与伟大。像这样的事，我们见到的多了，听到的也多了。别说我们都把你给撞了，就连好心地去搀扶一下跌倒了的老人，都被无良地当成了造事者，被讹诈了个倾家荡产。你说说看，这个社会哪里还讲公道？还能让我们相信谁啊？”使劲地啐了一口，“关于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孩子又是怎样的人，我不知道。可我不能成为那个傻乎乎、好心好意搀扶了别人，却被讹了个倾家荡产的那个人。”停了一下，愤愤地，“丧尽天良的臭婊的子，裤子刚刚提上，钱刚刚放进兜里，便嘴巴一歪歪地诬告你强的奸了她。有权有势的那些人，有钱有名的那些人，哪有一个不像妓的女那样的？他们毫无廉耻可言，毫无道德标准，反过来掉过去在出卖自己身子的同时，还要立起个牌坊，尽量保住自己的名节。可怜巴巴地说什么，自己是被别人强迫了的，是完全违背了自己意愿了的……想你这样年纪的人了，你孩子的岁数肯定也不小了，他们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肯定不会是平平庸庸的一般人。落到他们手里，我的美好人生，我的美好前途，我人生美好地还没有来得及去实现的美好愿望，就全都泡汤了，就全都破灭了——一切的一切，也就全都到头了，全都完蛋了……”说完，与女朋友一起使劲地往坑里拖那老人。
老人还做了最后的努力，抱着一线希望地想打动两个年轻人。直到被抛到了坑里，一锹一锹的泥土，不分头脸地砸下来。方知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了，自己是死定无疑了，便大声地骂了起来：“你们将来也会有孩子的，也会为人父母的，就不怕你们的孩子，缺胳膊少腿地生下来没屁的眼吗？就不怕开车出去被更大的车撞到吗？就不怕大晴天地走在路上，被一个长了眼睛地代表正义的响雷劈到吗？就不怕做了恶事后，良心受到谴责地天天做着噩梦地睡不着觉吗？”接着用几近嘶哑地歇斯底里的声音吼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啊？上帝啊，我怎么会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里，你怎么就不睁开眼睛看一看啊？”
女孩子一边往坑里推土，一边疯狂般地也吼道：“不把你埋了，我们才会天天做着噩梦地睡不着觉呢。为了我们美好的将来，你就适当地忍耐一下吧，宽容一下吧，和谐一下吧——把一切都奉献给我们，什么都不要顾念地成全了我们吧……”
那个男孩子也跟着说道：“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亲爱的老人家，你所有的嘱咐，我一句不落地全都记下了，你就踏踏实实放宽心地上路吧！我会记得好好地，来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我年年不间断地都会来看上你一眼，都会‘心惊肉跳’地把你刚刚‘嘱咐’的话，当着你的面，年年如是地念叨上一遍，好让你年年都能够听到，以免在那边寂寞着。如果你要有什么对你儿女说的，可千万不要忘了到时候告诉我，我好捎给你的儿女听。得了，我亲爱的老人家，不要喊了，也不要叫了。哪里还有什么上帝，他早就老了，走不动挪不动了，连牙齿可能都掉光了——无论你怎么喊，怎么叫，是谁也不会听到的了。”
他的话刚落地，有个童音传了过来：“谁说上帝老了？谁说上帝走不动挪不动了？谁说上帝的牙都掉光了？谁说上帝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
声音虽小，却不亚于晴天霹雳。两个年轻人像是被击中了一样，马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慌慌张张地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那老人抖掉头上与脸上的泥土，像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发现了绿洲一般，用无限惊喜的眼睛也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