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在,酒肆里没人敢发出半点拉拉杂杂的声响,耳朵倒都伸得长长的。
这突然出现的小姑娘一瞧便不寻常,长相已经不在八卦范畴之内,重要的是出了名的冷面活阎王竟然同女人有纠葛!人家姑娘平白无故怎么敢赖上他,直呼他的名讳,哪里这么不要面孔的?
便是舍下面子了,也该知晓这位指挥使大人不近女色满城皆知,无端的闹笑话又何必,想来二人的确为旧识,更说不准…指挥使大人私下里并不是明面儿上的冷淡面貌,这女子不定就是他始乱终弃的小情人呢……!
空气里没有声音,众人脑海里却卷起了兴奋的风暴。
八卦不分朝代,特别是对于一向形象正面甚至是冷冽的人,更易叫人展开丰富旖旎的联想。
泊熹撩了和龄一眼,她和他扯上关系于她没有半点好处。
思及此,他垂下眼睫,也不知在思想些什么,淡漠的表情叫人心慌。
和龄满含期待复问道:“我保证就一会儿,绝对不会占用泊熹你太多时间的好不好?……难不成这样都不肯答应么?”
“嗯,”寡淡的视线将她笼罩住,他不为所动,薄唇轻启道:“我不答应。”
低沉的声音传进耳里,不是想象中的温度。
和龄咬着唇,咬出浅浅的牙印子,下唇便泛出比寻常妇人涂了口脂还自然好看的淡淡绯色,类似山茶花瓣儿花心处的色泽,娇娇嫩嫩的半启半合,叫人意荡神驰。
泊熹不自觉在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上出了会儿神,须臾,他抬袖遮掩似的轻咳一声,这才转开视线冷淡瞥了几步外凝神打量和龄的祁钦一眼。
眉心蓦然收拢,他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侧过身去,刻意遮挡住了那道放肆污脏的视线。鬼使神差做完这个动作后身躯却微微僵硬,太阳穴突地一跳,面上明显透出不愉快来。
和龄没注意到泊熹的异样,她其实对他冷冰冰爱搭不理的态度很搓火,他这样直接不问缘由就拒绝她的请求,弄得她像是一个要主动搭讪他,主动贴上去的厚脸皮的人一样……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她瞪了他一眼,腮帮子鼓了鼓负气道:“不愿意便罢,我还求你么,你快走,别打搅我们做生意,你瞧你一进来这酒肆里成什么样了?办差办得天王老子似的,讨厌的很。”
和龄这话说得众人在心里为她捏一把汗,这姑娘嘴皮子快啊,还是果真是个傻的么!她不要命他们还要呐,把权泊熹这刺儿头惹毛了他们都得倒霉。这可真是倒霉催的,不宜出行的日子,出门却忘瞧黄历了!
泊熹的脸色果然阴云过境一般迅速沉下去,和龄是嘴头上图一时爽快,其实并没有胆儿和泊熹较真或惹他不痛快,她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嗫嚅着道:“你总归是个小气性子,我又不会赖上你,也没有提叫你报恩的事,叫你对我负责。泊熹用不着躲的我远远儿的,保不齐今后都不会再见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凝着神也听不分明了。
泊熹抬脚往外走,因眼下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在此同她夹缠。
可临了了,人都在门首上了他却回身朝她嘱咐,虽是出于好意,但声调依然平缓没有热络的情绪在里头,低低地道:“这地儿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孩儿,在京里无亲无故,不适宜留下。”
“这不干你的事。”和龄赌气,背过身不理他。
泊熹看着她的背影,眼皮跳了跳,抚了抚拇指上的玉戒指,一时默不作声。
和龄很快就后悔了,但是等她踅过身的时候,他却不在原地了。想起那张清寡孤寒的脸,她叹了老长一口气,小脸儿皱的包子也似,心里没着没落的。
她也不晓得自己要不要希望泊熹就是哥哥,倘若他是哥哥,她先时却对他有过那样的想头。倘或他不是哥哥,依着泊熹孤傲的脾性,还有他高不可攀的身份,她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靠近他。像关外那时候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更是不可能了。
和龄锁着眉头呆呆出神,这是年轻女孩对爱情朦胧的向往,也是对亲人的渴盼。正处在复杂心境的边缘,冷不防的,一双笑弯弯的眼睛出现在视野里。
和龄皱了皱眉,认出是和泊熹不大对付的那人,看着样子是东厂的,和龄对这种人的看法停留在“笑眯眯不是好东西”上,但是京城不比关外,这里是人家的地头,奴颜婢膝她做不到,态度恭敬谦卑还是可以的。
祁钦嘴角衔着笑,他适才在边上观望了半日,依他对权泊熹的了解,要说这姑娘是他的女人他不信,不过他待她的不同却是显而易见的。过去何曾见过权泊熹对什么女人露出那样的神情,纵然稍纵即逝,他眼睛却毒辣,权泊熹不见得喜欢这丫头,她于他却一定是不同寻常的存在。
这就够了。
“姑娘怎么称呼?”祁钦笑着打量她,不由微讶,这脸模样瞧着很是出挑,尤其这一双眼睛最是难得,他心里痒痒,面上却正人君子一般客套着,“姑娘同权大人可是旧识?我瞧着他却不稀罕搭理你啊!”
这话里带了点挑拨的意思,和龄很不耐烦和泊熹以外的陌生男人说话,装样也装的不大好。
她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想了一下道:“他今儿是有差事在身不方便同我谈别的,我与权大人也并不熟悉,寥寥见过数面罢了。”
祁钦眼光一闪,这话太假,方才她伤感的小模样他这个旁观者瞧着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