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尝辄止的光线投入纸糊的窗帘里,蒙了尘埃的桌上放着一杯温水,度过的年华如过眼的烟云,在微醺中沉醉,又缓缓清醒。
舟姨娘睁开眼睛,瞧着头顶悬挂着的点滴瓶,一滴一滴地入了她的身体里面去。
“爸爸,姨娘醒了。”苏幕遮喜道。
在一旁打盹的苏南城立马清醒过来,赶忙上前握住舟姨娘的手,“醒了?感觉好些了没?”
舟姨娘蹙了蹙眉,这才想起自己本来是在忙碌着,却突然晕倒了,双手下意识地去摸小腹,缓缓舒了口气,丹唇轻扬,点了点头。
“那就好。”苏南城也舒了一口气,“你啊,也别太操劳了,幸好医生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事情。”
舟姨娘叹了一口气,“现在入了冬,我又有身孕,精力的确是跟不上了的,但这一大家子的事情,我若不做,也没人做了。”
苏南城脸色一沉,“你身体都这样了,还想着操劳的事情呢?快别想了!幕儿,你过来。”
苏幕遮心情忐忑,蹙了蹙眉,“怎么了?”
“你姨娘病了,你脑子灵光,学东西也快,这阵子家里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
“啊?!”苏幕遮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要拒绝。
舟姨娘咳嗽了两声,引了两人的注意,这便道:“老爷你可别为难幕儿了,她生性活泼,你要让她天天坐在那里看账本也不是个办法。”
“那依夫人的意见,我应该如何?”
舟姨娘抿了抿丹唇,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唇角溢出一个虚弱却不苍白的笑容来,“老爷可以将这些事情交给夫人,毕竟上次我出国去了,家里就是夫人操持的,这些个东西应该很熟悉,出不了什么岔子。”
“你如此说也好。”苏南城转头看了苏幕遮一眼,“这次有你姨娘帮衬着,就先放过你了,不过这些本事你早晚是要学的,这样吧,这几天你也无事,就跟在秦姨娘身边看着,打打下手,听到了吗?”
苏幕遮努了努嘴,极不情愿,“听到了。”
苏南城又瞪了她一眼,“都这么大了,什么也不会,真的是……哎,罢了。”
舟姨娘适时打断了他的牢骚,道:“幕儿,这些账本,名册你拿去,帮我交给夫人,就说这阵子麻烦她了。”
“哦。”苏幕遮伸手接了过来,舟姨娘示意她现在就去,她便与父亲、姨娘告别,往秦姨娘住的厢房去了。
她一个在走道中缓缓走着,眼眸低垂,寒风偶尔吹过,吹动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又渐次远去,看不见曾经到来的痕迹。
她转了个弯,看见那株盛开了的红梅,蜷缩在寺庙的一隅,孤独又冷傲地抛开浮沉,独自绽放着光彩。
她站定脚步,敲了敲门。
半晌,才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谁啊?”
“我。”
“你是谁?”
苏幕遮知道她明知故问,不由没了好脸色,“我是人,难不成我还是鬼?”
门吱呀地被一把拉开,苏挽蕴显然没什么好脸色,“你对我妈妈怎么说话的?”
“说的人话,不然你们也听不懂,不是吗。”她瞪了苏挽蕴一眼,侧身进去。秦姨娘正半倚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本译本小说翻看着,注意到她的到来,却故意没有抬起头,也没有想与她寒暄的迹象。
她将账本撂在桌上,转身就走。秦姨娘心头一慌,赶忙叫住她,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舟姨娘病了,所以家里的大小事务现在交给你负责,辛苦了。”苏幕遮朝她盈盈一笑,那双湛亮的眸子忽闪出一圈粲然的光线来,“对了,爸爸还让我跟在你身边学着,但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若是爸爸问起,你就说我每日都来,也省得你我相见互相恶心。”
秦姨娘蹙了蹙眉,低头看着账本,笑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和你客气了,你放心吧,老爷那边我有说法的。”
“那我就先走了。”苏幕遮头也不回便出了屋子,往回走了去。
苏挽蕴见她走远了,赶忙关上门来,面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妈,太好了,这些事情终于归了你管,你可要好好表现,夺回掌家的权力来!”
秦姨娘扬了扬嘴角,“没想到她舟姨娘也有病倒了的时候,若这段日子我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自然也就会赢得老爷对我的信任了。”
“可不是吗?你可要加油!”
秦姨娘点了点头,眼光掠向窗外,冰冷的风吹动着那一株红梅,吸引着所有过路人的目光,又阐述着不为所动的孤独,在这寒冷的空气里,哪里会有温馨的,无尽的关怀和爱恋?算计和自保,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敲门声阻断了她的念想,她默了默,便道了句,“请进。”
苏挽蕴拉开门,见来人是寺里的智空,不由侧了身,“智空师太,请进。”
“阿弥陀佛。”智空缓缓地走过来,行了礼。
秦姨娘礼貌地笑了笑,从床榻上起了身,命丫头沏了茶来,这才道:“智空师太,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阿弥陀佛,自有一事,是须得夫人帮忙的。”她嘴上说着,目光随意飘动,秦姨娘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对苏挽蕴道:“挽蕴,你带着丫头们出去玩上一会子,我和师太有些话要谈谈。”
苏挽蕴点了点头,便唤了使唤丫头们,一起出去了。
智空听得了叩门的声音,这才又开了口,“听说四夫人病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