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亭鸢缓缓走到郑含荣开的饭馆前,侍者见着是陆亭鸢,倒也不敢拦,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此时郑先生想不想见陆亭鸢,只得面面相觑,不怎么动弹。
陆亭鸢清了清嗓子,“麻烦几位帮我联系一下郑先生,我有事找他。”
她的态度与从前大相径庭,以前的陆亭鸢是高傲的,是冷艳的,是拒人千里的。郑含荣喜欢的便是她身上的这种气质,如今气焰被熄灭了的陆亭鸢,只是个美丽的花瓶,没有任何内容,一碰便会碎了。
虽然如此,可几个侍者仍然进去通报。其实不用他们通报,郑含荣在窗前就早早地看见了陆亭鸢。
她似乎瘦了不少,原来凹凸有致的身材变得如纸片一般单薄,只是那双凤眸中的倔强却是不改色彩的。
“郑先生……”
“让她进来吧。”
陆亭鸢缓缓推门进来,郑含荣放下高脚杯,转头看向了她去。他的目光格外悠长,那眼神中透着的冷淡宣告了他们的形同陌路。如今在郑含荣的心中,陆亭鸢早已是个谢了幕的女人,再无半分当时他听见她唱昆曲时的惊艳。
陆亭鸢定定地看着他,依旧不改与他说话时的神色,“郑先生,我想请你帮帮我。”
“陆小姐,你恐怕记性不太好。上次你请过我帮你,可是我拒绝了。”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她倔强地扬了扬下颌。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原来的陆亭鸢,又或者是陆亭鸢本来就没有变,只不过为了达到目的而戴上了一个掩人耳目的面具罢了。
“陆小姐,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可以开任何条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他嗤地一笑,“陆小姐,我做生意怎么也是要讲一点名声的,现在你和那帮日本人走得这么近,名声变得太差了。我可不敢和你牵扯在一起,我也怕坏了我的声名。”
陆亭鸢抿了抿红唇,低下了眸子去。阳光照在她苍白的容颜上,即使化了妆,依旧掩饰不住她乌青的眼眶。
他心里滑过一丝心疼,但也只是这么一瞬的时间,一个嗜血又可怖的念头便涌向了他的头顶。
“罢了,陆小姐,既然你这么拜托我,我自然是不能见死不救了的。”
“真的?”陆亭鸢忽而抬了眸子,眸光极为闪亮与耀眼。
她可能不知道,从前的她就是依靠这样明媚的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她也不会知道,他此刻心里在算计一些什么。
郑含荣点了点头,“嗯,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我还没有想好,你先回去吧,待我想一想再告诉你。”
陆亭鸢抿了抿红唇,“你要快些想,止然他在牢里受不住的!”
也许就是她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郑含荣。
郑含荣平日行走商场,待人周到圆滑,但不意味着他内心没有脾气。他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是到位,所以他相当讨厌摆不清自己位置的人,而陆亭鸢,明显就是这类人。
顷刻间,对陆亭鸢的厌恶,对慕止然的嫉妒如野兽般吞噬了他的心灵。他心中一狠,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放心吧,过几天我会先让你和他见上一面的。”
“是吗?”陆亭鸢眨了眨眼睛,只要一与慕止然有关,她的目光中便会散发出有如孩童般的光彩来。
郑含荣点了点头,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伸手按了铃,几个侍者立马出现,将陆亭鸢带了出去。
从郑含荣饭店里出来的陆亭鸢,心情明显好了不少,走路时又恢复了往常的步态,甚至连胃口都有了几分。
她先去慕公馆告诉了酩彦这一个好消息,而后又请慕家一大家子去了不远处的飘香楼吃饭。她点了一份筒骨藕汤,一份黄焖元子、一份干烧刁子鱼。酩彦与静岚、琳琪则是点了粉蒸肉和萝卜菜。
一行人这阵子可真是忙坏了,累坏了,神经也不敢有一丁点地放松。如今见到了一些希望与曙光,心里不由轻松了几分,也终于能好好地吃吃东西了。
“陆小姐的那位郑先生我好像见过,看外表挺斯文的,办事应该还不错。”静岚边吃边道。
陆亭鸢笑了笑,“郑含荣在商界的评价不错,他很是注重原则与契约的。”
酩彦也点了点头,他整日在外面跑,自然是听说过这位郑含荣的,想到有他帮忙,说不定真的可以救出慕止然来。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人选,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找那个人的。
“哎,六少爷这次要是能出来就好了,可是六少奶奶她……”
琳琪此话一出,便立即引来一桌子的沉默。跟着苏幕遮最久的静岚压抑不住内心的难过,直直呜咽了起来。
酩彦在一旁听着,既心烦又心疼,温声安慰她道:“好了,平日里在家哭哭也就行了,在外面哭着,小心大家笑话。”
静岚也深知自己失仪,赶忙抹了抹眼泪,面前挤出了一个笑容。
陆亭鸢叹了一口气,“酩彦,最近你还在找幕遮吗?”
“哪能啊!最近因为六爷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去顾及其他,夫人的事情就暂且搁置了,做事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先把六爷救出来要紧。”
陆亭鸢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她回到家里,难得在一片苦痛的缝隙中得了一点快乐,她缓缓地躺在天鹅绒的床榻上,玲珑有致的身嵌入了那片柔软里,她缓缓闭上眸子,困意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