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止然叹了一口气,眼眸中晕开一层淡淡的颜色,他轻闻茶水,心中更是百分之百确定了,便转头对司马识焉笑道:“司马兄台去客房等我一下,可好?”
“自然。”司马识焉狐疑地看了慕止然与苏幕遮一眼,也没多问,便在静岚的指引下,去到客房了。
苏幕遮心虚地垂着眸子,轻咬着甜橙色的唇瓣。
慕止然轻叹道:“真不知道司马兄台哪里得罪了你,你要下泻药害他。”
“下泻药哪里算害他,我要真想害他,就会下毒药了。”苏幕遮暗暗地嘟囔着,眼底闪过一丝晶莹的光来。
慕止然无奈道:“那你说说,他是怎么招惹你了?”
“也没怎么招惹,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整天一幅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他自己是个文化人,我就是个蛮夷,看我的眼光都透着鄙视,我能高兴才怪呢!” 苏幕遮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愈发理直气壮了起来。
慕止然似笑非笑,眼光在她身上缓缓绕行了一圈,悠悠开口,“自古文人雅士都喜爱自命清高,司马兄台满腹经纶,高看他自己一眼是正常的。”
“你倒是说得轻松。”她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计较什么,伸手将那壶茶拿了起来,“我去把这茶水倒掉,免得到时候被别人喝了。虽然我也挺想让苏挽蕴喝的,不过她最近没招惹我,我就暂且放过她吧。”
慕止然淡淡一笑,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我今日可能要和司马兄台谈论一些事情,就给你放个假,你可以不用念书了。”
她应了一声,心头不知怎地就滑过了一丝淡淡的失望。
他瞧在眼里,不由扬了唇角,轻声悠然道:“你如果想要接着念《庄子》,就先自己试着念念,把不懂的地方圈出来,我明日讲给你听。”
苏幕遮面上一红,似是被他看出了心思,小声嘟囔道:“我才没有想要念书呢,我要出去玩了。”
慕止然瞧着她转身跑出去,唇角的笑容愈发深刻了起来。
他推开客房的门,见司马识焉轻摇羽扇,正赏着他的那副油画,听得他进来,便收起折扇,笑道:“慕兄这画作极佳,不知可否让在下借回去,瞻仰两日?”
“闲来无事的随意之笔,司马兄台要是不嫌弃,大可赠与你。”他笑了笑,如玉般的容颜完美无瑕。
司马识焉倒也不客气,“俗话说,酒醉知己,琴赠知音,我自认为是慕兄你的知己知音,所以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慕止然作了个“请”的手势,淡淡一笑,既不表示认可,也不表示反对。
司马识焉默了默,笑道:“其实此次来主要是有两件事情。一来当然是探望慕兄的病情,二来是前个月与慕兄共同筹划的慈善舞会,今晚就将要举行了。我知道此事是个不情之请,但慕兄如果不出席,场面也不会舒服。所以……”
“司马兄台的意思我明白。” 慕止然的目光悠悠地飘向远方,“司马兄台放心,我虽然受了伤,暂且跳不成舞,但去那里坐坐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甚好。” 司马识焉满意地点了点头,也就起身告辞。
慕止然将他送到了门口,他一眼望去,这湛蓝的天空似乎就要变了色,心中一顿,笑道:“本来想与慕兄多聊两句,可是这天也不怎么好,我出门并没带伞,这便告辞了。”
“请。”
司马识焉点了头,展开那把羽扇,轻摇着便离去了。
慕止然瞧着那天色,不由地锁了眉头,转身进门去唤静岚,静岚听慕止然唤她,慌忙应声。
“你家小姐刚才出去了,你可有跟着?”
“没有,我也是刚才才发现小姐不见了的。不过慕六少爷您请放心吧,我家小姐经常这样溜出去玩,等到吃完饭的时候,就会和我家少爷一起回来的。” 静岚瞧着慕止然关心苏幕遮,心中没来由地一喜。
慕止然神色微缓,道:“她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带伞,过会儿会下雨,万一淋湿了,可是要生病的。”
“不会的!小姐身体好着呢,不会稍微一淋雨就生病的。” 静岚信誓旦旦地道。
慕止然垂了眼睑,低声道:“你打发几个小厮出去寻寻,我看今日的雨不会太小。”
静岚显然觉得他有一些小题大做,正要去办,却听他道:“算了,我自己去寻。”
他拿了一把伞便出了门,叫了一辆黄包车,也不说目的地,就是让车夫拉着他在公共租界内转悠着。
落日斜晖,凉风拂过。那火红的夕照透过斑驳的树影,映照在石色的楼面上。
他凝视着那高楼下的少女,微风缱绻起她的发丝,她手中捧着一束娇艳的鲜花,随风摇曳生姿。那粉色的衣裙被卷起一层波浪,拓印下她姣好的身影。
“师傅,就在这停,谢谢。”他赏了黄包车师傅不少钱财,便向苏幕遮走了过去。
苏幕遮转头见是慕止然,那双滢亮的大眼睛闪着纯真的光线,笑意盈盈,“好巧,怎么在这里碰见你了。”
“与我回去,马上就要下雨了。”
“下雨有什么关系,我们这里总是春雨绵绵的。” 苏幕遮并不看他,眼光直直凝视着前方。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不远处站了一个主持人,正在费力地吆喝着。他仔细一听,原来是琴行开张,请过路人参加钢琴比赛,赢了的就可以免费赠送这架钢琴。
他瞧着她目光中的期盼,缓缓一笑,“你想要那架钢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