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红影看江步月不说话,她也大气不敢出,颓丧地站着,站累了就挨墙靠着。忽然,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一看,一个影子闪过,她连忙叫道:“姑姑,外面有人。”
江步月站起来,走到窗前一看,并未发现什么。江红影急忙解释,“姑姑,我真的看到一个穿着粉衣裳的人过去。”
江步月已平复下来,“我知道了。”她看了绑在江红影身上的绳子,那绳子好像活了一般,把一件件事情串联起来,而尾端,在她这里。如果她们处处针对江红影,目的是针对她的话,难道没有畏惧她父亲江临吗?他父亲好歹是开国元勋啊,不仅如此,她大哥还驻守东北,如果他有异动,东北必不会安宁······
想到这里,江步月脸色煞白,一旦有了线索,思绪便不可控制地往这方面联想,即使她不知道,究竟大哥那边出了什么事,但她却确定这件事与大哥有关。她回头看了一眼仍旧一脸无知的江红影,突然说道:“红影,你还记不记得她们对你说过什么?”
“不记得了······对了,姑姑,她们提起过父亲。”江红影说道。
江步月摇摇欲坠,看来她猜对了。如果是哥哥,那她们现在把她关起来了是么?就算是欲加之罪,那也要有个说法啊。江红影虽然不服管教,这个理由未免牵强,一定有什么还会安插在她的头上。她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她又上了炕,掀开被子,一个精巧的簸箕呈现在眼前。簸箕里只有一把银色的剪刀,剪刀把上缠着红色的丝线。她拿起剪刀,手指掐起最尾端的线想把它解开,解了两次都解不开,她干脆放到嘴边用牙咬断,咬断那一刻,在冲力的作用下线划破了她的嘴唇,咸腥的血气在嘴里蔓延。
“姑姑,你流血了。”江红影颤颤巍巍地说。
江步月却不理会她,拆开红线,等看到剪刀柄那刻着的名字时,她明显一愣,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她拿起被扔在炕上的簸箕,用剪刀顺着纹理“咔嚓,咔嚓”剪断,到了中部的时候,果然露出一张红色的纸。她拿起来,里面的写着帝女高阳,生于戊子年十月初三戌时三刻,愿四方神圣佑其一生平安喜乐。
高阳公主自小体弱多病,她的母亲小纯妃便命人写了她的生辰八字藏在她平时所用之物中,还说是梦中受高佛指点,要到公主十岁才可以化解。宫里的妃嫔们还以为她护女成痴,暗中笑话她。可在高阳公主三岁时,宜春宫里的乳娘不小心将梳妆盒里的平安签弄湿,结果高阳公主当即入溺水状,太医们连夜救治,又养了大半个月才好了起来,乳娘被沉湖。自此之后,宜春宫里的宫女们都小心翼翼的,都怕伤了公主害了自己。
只是,这高阳公主的簸箕,怎么会在这里呢?
江步月手里捏着红纸,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这些人好毒啊。
她拿起剪刀,对着红纸,轻轻地、慢慢地剪了下去。等到她剪完的时候,果真门外响起了开门声,她笑着望过去,韩星湖、赵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臣妾参见韩宫令。”江步月倨傲地说道。
韩星湖对于江步月的镇定有些吃惊,她看着江步月手中的剪刀,以及炕上被剪成一条条的红纸,顿时有些佩服她。
站在韩星湖身后的两个人冲了上去,从江步月手里夺过剪刀,又捧着那些被剪得大小均匀的红纸条,气冲冲地说道,“宫令大人,这·可是高阳公主的平安签,竟然被她剪掉了!”
江步月认识那两个人,是小纯妃身边的从三品女官采莲和采茗。她若无其事地笑笑,把落在裙子上的纸屑扫掉,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她走到江红影面前,抱抱她,微笑着说:“影儿,不要怕,拿出我们江家人的志气来。”
“姑姑。”江红影还不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而姑姑又怎么了。
韩星湖对采莲和采茗说:“二位请先回去,我自会给纯妃娘娘一个交代。”
采莲和采茗对视一眼,采莲说道:“那就有劳宫令大人了。”说着,掏出手绢,把红纸一条条捡起来包好,拿着簸箕和剪刀走了。
韩星湖又对赵洄和身后众人说:“你们也先出去吧。”
“是。”
一向清冷的赵洄却突然说道:“宫令大人,这里面定是有误会。”
她身边站着宜章,宜章慌张地说:“赵夫子,这有什么误会的,那不就是纯妃昨日带高阳公主来落下的东西嘛。”
赵洄狠狠地瞪了宜章一眼,那目光锋利得好似一把尖刀,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锋利的刀刃划破她的脖颈,本能地一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韩星湖淡淡地说:“都退下去吧。”
赵洄还要说什么,甘宁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拽了出去。
等到房中只剩下三人后,韩星湖坐在炕沿,一如她往日坐在大殿里听六尚主管汇报工作一般,面容平静,悲喜不见。她直视着江步月,缓缓开口,“你都知道了?”
江步月冷笑道:“我不知道原因,但知道了结果。”
韩星湖又望向江红影,她却不似她姑姑,脸上尽是茫然,想必心中也是害怕的。到底年纪还小,日后若是细心调教,恐怕也会像她姑姑一样,做一尚主管,江家人,都是有这个能力的。
“姑姑。”江红影慢慢走到江步月身边,明明只有三个人,她却觉得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