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很感于冯文山的豁达大度,深知全连就数他一人最有容人之忍,也算他一人最能谅解刘远志。邓建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七连作为全师响当当的硬骨头战斗连队,在战时往往承担着极其艰危的任务,政治主官理所当然也该是个文韬武略的八斗之才,没想到眼下大战在即,上级竟然调这样一位名不符实的,所谓的一级战斗英雄来为大家鼓舞士气?
到得炊事班的木屋之内,邓建国碍于面子问题,只好逢场作戏,殷勤地招呼刘远志到一张空着的饭桌旁就座,冯文山则为刘远志端来两个馒头和一碗热腾腾的稀饭,诚挚地道:”战区可比不上机关的办公室,生活和工作环境十分艰苦,还希望指导员能够理解。”
刘远志一看早餐是稀饭加馒头,眉头微蹙,端起稀饭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口,艰涩地咽下肚去,其模样跟吃药有得一拼。
邓建国其实也吃不惯稀饭加馒头,但在饥饿如火之下,也懒得管它是粗粮或是佳肴,抓起一个馒头一口啃掉一半,端起稀饭直接往嘴里倒,根本不去品尝是什么味道?
冯文山边啃着馒头,边告诉刘远志,战区缺乏水电,战士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喝冷水,很少洗过热水脸,刘远志听了舌头直打哆嗦。
邓建国看到刘远志勉强地将一个馒头啃了几口,感到实在难以下咽,干脆就扔在碗里不管不顾了,只是把碗里的稀饭全部喝下肚去,算是哄饱了肚皮。
吴涛坐在刘远志的斜对面,偷偷地直眉瞪眼,显然看不惯刘远志糟蹋粮食的行径,因为在吴涛这样自幼缺衣少粮的庄稼户子弟看来,粮食当真比命还要金贵,无端浪费粮食等同于图财害命,因而他真恨不得立马起来跟刘远志拍桌子摔板凳。
冯文山见状,心机灵快冲他使了使眼色,抓起那个刘远志吃得剩下大半块的馒头,在刘远志面前照了照,面上带着憨笑,一把将馒头塞进嘴里几口吞了下去。( 看得吴涛眉头紧皱,邓建国也不禁再次被冯文山的容人之忍所折服,而刘远志却视而不见,一副冷漠淡然的样儿,似乎并不领情。
邓建国对刘远志斜眼相睨,疑云大起,暗里寻思:姓刘的放着舒适的机关办公室不坐,偏生要跑到这形同炮灰的一线步兵连来插科打诨,实在令人费解。
心念陡转,邓建国又忖道:也许他真的是个浑身是胆,履险如夷的钢铁硬汉,只是被长期平庸无奇,安定疏懒的生活磨掉了锐气,从而颓变成泛泛之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此番鼓足勇气来到一线步兵连与这些出身社会最底层的战士同甘共苦,出生入死,定然是厌弃了蹲机关办公室的索然无味,重披战袍,力图在即将爆发的战事中重振昔日的雄风。
心念疾转之间,邓建国看刘远志的眼光慢慢由斜瞟变为正视,期望着此人能跟自己一样,为着一种铁血情结,甘愿放弃革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越便利,勇敢地跳到这鱼虾世界里来,与广大普通农民兵兄弟同呼吸,共命运。
一天火热而忙碌的临战训练终于告一段落,除去站岗执勤的弟兄外,其余的大多已然入了梦乡,各班的营房里酣声如雷。
邓建国和冯文山拖着一身疲惫,各自躺在床铺上总结着当天军事训练中存在的诸多不足之处,苦思明日该怎样去纠正和提高。他俩心事重重,不能安睡,而全天无所事事的刘远志则显得异常的轻松闲散。
刘远志的床铺紧挨着冯文山,两人是脑壳对着脑壳。刘远志把头枕在叠好的背子上,点燃一根烟,气定神闲地抽着,香馥馥的烟草味道充盈着整个房间,邓建国的嗅觉敏锐出奇,鼻子搐动两下,立马辨别出刘远志抽的是中华牌香烟,心下暗笑道: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高干子弟,家境殷实得可以,抽烟的水平与自己也是旗鼓相当,看来贪图享受是咱们这些革命******的通病,自己并非神圣,当然不能落在他刘指导员的后面。(
心念突起,邓建国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从枕头底下摸出装抽出一根,叨在嘴里,掏出打火机叮的一下点上火,随即吧哒吧哒的吸着,仿佛故意在向刘远志炫耀,他邓某人抽烟的水平并不比你刘指导员低。
他俩倒是有资本来讲求抽烟的品味,可冯文山是土里刨食吃长大成人的庄户孙,平时连阿诗玛都舍不得买上一盒,更甭提什么软中华了。冯文山嘴里抽的红塔山香烟还是训练闲暇,邓建国乘旁边没人之际,生拉硬拽塞给他的两包。
屋内黑不溜湫,烟头火焰忽明忽暗,有如三盏昏暗的路灯照耀着三个年青军官脚下坎坷而曲折的前路。
刘远志大概闷得发慌,率先打破屋内的沉默,他故意呛咳了两声,丢给冯文山一根中华烟,煞有介事地道:”冯连长,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仔细看过了七连的资料。”
冯文山哦了一声,精神陡振,甚感讶然地道:”这么说来,刘指导员是冲着咱硬骨头七连这块金字招牌而来的?”
刘远志嗯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对,我之所以要来七连工作,主要是看中了七连是执行全训任务的步兵连,是b团军事训练的先进连,也是a师名列前茅的硬骨头连队。”
刘远志似乎豪情满怀,颇令冯文山心生欣慰,当下笑嘻嘻地道:”看来刘指导员是准备要在咱们七连大展宏图了。”
刘远志笑了笑,语气郑重地道:”自从几年前的那场大血战过后,我一直呆在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