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谈天说地,不知不觉间回到了营地。而邓建国和陈瑞早已结束狙击手潜行和观察训练,返回多时了。
邓建国容光焕发,形态悠然,看不出有明显的疲态和倦意。他闲散地坐在办公桌旁,点上一根烟,漠然地瞅向刘远志,见此君脸色发青,瘫倒在藤椅上,骨头像散了架一样,胸口一涨一缩,起伏不定,嘴鼻里喘气粗重而杂乱,其模样儿跟拉磨拉得实在疲累的驴子有得比。
邓建国真为这位昔日声威赫赫的大英雄感到害臊,先在晨练集合时姗姗来迟,接着在五公里奔袭中磕磕绊绊,装备只带一支手枪不说,还没跑完全程就累得死去活来,其单兵军事素质跟那些初来乍道的新兵蛋子都差得远,竟然配当大英雄,真是笑死人了。
邓建国抽着香烟,不时地对刘远志斜眼相睨,心想:步兵连的战士平均负重二十公斤,五公里急速奔袭是家常便饭,刘大官人都拿不下来,假如让他跟侦察连的弟兄一样,平均负重负四十公斤,四十分钟以内完成十公里武装越野的话,那会是什么样子。连恁地简单体能训练都熊包了,更不用说跟侦察连的弟兄们一样,长途急速跋涉后还要像老虎一样雄厉悍猛,如猎豹一般敏捷矫健。
尽管这个刘大官人口口声声的说他在机关做文职的时间太长,一直缺乏锻炼,荒废了一身的战斗技能,令冯文山深信不疑,甚是谅解,可是邓建国总是觉得此君巧言偏辞,信口雌黄,分明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南葛先生。
草草地用过午饭,邓建国丢下碗筷,掏出一盒红塔山,抽出三根,在同桌用餐的冯文山、刘远志和吴涛面前各放了一根,冲他们笑了笑,又抽出一根烟叨在嘴里,离开座位,便欲去享受饭后一支烟,快乐似神仙的乐趣。
当他到得门口之时,劈头碰见赵永生正怀抱着大叠碗筛走了进来,他疾忙侧身让道,赵永生立刻停住脚步,微微一怔,冲他憨笑一下,随即走开了。
邓建国拿出打火机点燃烟,轻轻吸了一口,正要走出门去,猛不丁地察觉到了什么,回身转头看去,瞥眼之间,但见赵永生走到灶台边上的一个大塑胶圆盆旁,弯腰将怀里的一大叠碗筛摊搁进盛满热水的盆里,然后挽起袖子,蹲下身去,左手拿过一个大塑料袋,右干抓了大把粉末状的碱,撒进了盆里,用手搅拌均匀后,开始涮洗起碗筷来。
赵永生干杂活的手脚显然要比他舞枪弄炮更为娴熟,邓建国感到有些许遗憾,然而真正吸引住邓建国眼球的地方不是他的勤勉,而是他头部缠着的绷带,尤其是额头处那一大截白里透红的绷带,更令邓建国目睹之下,心疼不已。
邓建国心知肚明,赵永生肯定是在今早的五公里急速奔袭训练中摔伤了额头。
如今带着伤仍然坚持到炊事班帮忙,这个老乡够勤劳,能吃苦,更热诚,爱助人为乐。只是这个老乡的身子骨稍显虚弱,更适合读书求知,当兵打仗对于他来说,确实太过勉为其难了些,尽管他一直勤学苦练军事战斗技能,付出超过他人更多的艰辛和汗水。
看到赵永生脸孔上病态般的苍白,痛楚的表情,邓建国顿然心生恻隐,知道他的脑袋现在还很昏沉,额头上的创口时不时地发出鞭笞似的剧痛,但他不顾身体的不适,咬紧牙关,强忍痛楚,忙不迭地干着手里的活儿,其顽强的意志,坚韧的毅力,可见一斑。炊事班的班长见他头部有伤,劝他不要帮忙了,赶紧回宿舍休息养伤,但他不住地摇头,说不碍事,一点儿皮外伤而已。
邓建国委实不忍心看到赵永生这么辛苦下去了,掐灭烟头,便欲上前强令他回宿舍好好休息,近两天的军事训练就不用参加了。这时,陈瑞抱着一大叠碗筷走了进来,邓建国心念陡地一转,便即一拍陈瑞肩膀,说道:”雄娃子,你马上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陈瑞哦了一声,疾步劲走过去,把抱在怀里的碗筷往赵永生侧旁一搁,打了一声招呼,便即跟随邓建国走出门去。
炊事班的木屋外面,绝大多数战士已经用餐完毕,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一起,说笑或者打闹,释放空余的精力,也算苦中作乐。
陈瑞诧然地跟随邓建国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邓建国递给他一根烟,向他问道:”雄娃子,你平时跟赵永生相处得最好,关系也最亲密,对吗?”
陈瑞挠了挠后脑勺,纳罕地看向邓建国,说道:”是的,他人很老实厚道,又勤奋刻苦,我俩能谈得到一起来,怎么了?副连长。”
邓建国道:”看来你对他非常了解,那我问你,他这么拼命地卖力是为了图个啥?难道为了学雷锋助人为乐,连身体都不顾了?”
陈瑞吸了一口烟,略加沉思,说道:”副连长,你可能不知道,像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兵,特别是家庭条件贫困的兵,到部队不能光为了保家卫国这个简单的目的,还得奔个好出路,当然要吃苦耐劳,勤奋努力,好好表现,争取入党提干,再怎么不济也得混个超期服役,乘着身上这套军装还没脱下的时候,赶紧得把媳妇捞到手,免得到时候复员回家后,人家白脸黑眼的。”
陈瑞本来越说越起劲,猛然想到自己当兵数载,一无所获的惨淡境遇,心下一阵凄楚,面色登时变得黯然神伤,缄口不语了。邓建国翻然顿悟,说道:”难怪他这般拼命,原来想混个好出路。”
陈瑞蓦然想起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