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愣神之际,孩子兵双手紧握大砍刀,举过头顶,呼的一声,自上直下劈出一刀。 大砍刀划出一条半弧,喀嚓的一声骨骼碎响,溅起一团血肉骨屑,三班长遗体的双手齐肘部被大砍刀劈断。
孩子兵抛掉大砍刀,双手狠力一把推开三班长的遗体,随即站起身来,紧紧抓住旗杆,两脚蹬实地面,奋力往起拽拔。
陈瑞这才回过神来,心头大是愧悔而羞惭。他身为狙击手竟然在此种紧急时刻,神志不专,杂念陡生。
他疾忙移动十字分划线,开枪射击目标。然而为时过晚,孩子兵已经将旗杆拔出地面,他这一枪虽然精确命中孩子兵的胸口,但这厮却抱住织杆,随同象征中国士兵荣誉的战旗一齐倒了下去。
陈瑞眼巴巴地看着那面七连先辈们浴血苦战才换来的红旗,因为自己一时失神懈怠而倒掉,心头顿然痛如刀割。
此刻,陈瑞仿佛看见浑身血肉模糊的三班长正站在眼前,用血淋淋的手指点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无能。那面旗帜上还沾染着三班长的鲜血,而三班长正是为了要把红旗插上主峰才壮烈牺牲的,现如今他本可以及时开枪击杀敌人,阻止敌人拔掉红旗,却不曾想他一时怠忽,导致三班长的鲜血白流,这事足以令他愧痛一世,抱憾终生。
陈瑞甫一缩头,一拔弹雨呼啸着直奔他覆盖过来,打得树桩梆梆乱响,木渣碎块四散乱飞。
他在同一个狙击阵位上连开三枪,形迹已经暴露,邓建国的九点钟方向的那个敌人迅疾掉转枪口,狠狠地向他倾泻弹药,若是他晚躲一秒的话,恐怕就有性命之忧。
邓建国乘着敌火转移的当儿,腾地跃起,转身向攻击出发阵地跑去。因为他离敌军阵地只有五六十米远,极易遭致敌人的重火力威胁,便决计转移到距离更远些的攻击出发阵地上去。
他疾速奔出近十米远,双脚蹬地,纵身向前扑出,一个空心筋斗,落地的瞬间,身子缩成球状,朝斜坡下急速滚动。
那机枪手压制住陈瑞后,迅即掉转枪口指向,追击扫射邓建国那球状身躯,但他的准头总是差那么一毫厘,射去的子弹老是往对方已经滚过的地面落,愣是不往对方的身体上钻,真是气煞人。
须臾之间,那机枪手看到在一片泥柱雾尘当中,对方滚到一道土坎后面,迅即消失不见了。
陈瑞腾地直起上身,79狙击步枪闪电般提上肩头,主眼目光、十字分划线和枪口,在星飞电急之间一齐转向那个机枪手。
与此同时,那机枪手见目标骤然消失在九十多米外的土坎背面,当下心急气闷,迅疾收枪缩头俯身,欲想检查弹链盒里的弹药消耗情况。
他甫一偏头,忽地听得啾的一声破空锐啸,一发子弹骤然劈头扑来,刺溜一下擦过他的脸颊掠过,带起一股灼热的弹道气浪,烫得他脸颊肌肉痛如火炙。幸亏他碰巧在陈瑞扣动板机的前一秒,把头往右侧偏出那么微不足道的半寸,否则只怕他早已肝脑涂地,为国尽忠。
他无暇去顾及脸部的痛楚,急如星火般掉转枪口,朝子弹飞来的方位狂扫猛射。
陈瑞见对方闪避迅捷,堪堪地避过这颗夺命子弹,心头不禁有些气恼,随即把枪口往下一压,刚想开第二枪,蓦然间,他从枪瞄镜里瞥见对方迅急掉转枪口,直指自己的狙击阵位。
他心头狂骇,急切间仰身向后猛倒,背脊抢先着地,双脚在树桩上狠力一蹬,他便头下脚上地顺着斜坡往下滑出,裸露的皮肉被地面上的砾石硌得痛如刀刮。
急风骤雨般的子弹覆盖过来,在一片烂木碎渣漫空飘舞当中,他适才借以掩蔽身体的树桩变得千疮百孔。
陈瑞往下滑了两三米远,突然间脑后伸来一双纤细弱的手臂,抓紧他左右肩膀的衣襟,奋力将他拖进一个弹坑里。
这个弹坑虽有尺多深,但很狭窄,两个成年男人一齐蜷缩在内显得相当拥挤。
陈瑞挣扎着侧过身子,脑袋勉力抬起,这才瞧见出手将他拉进掩体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体弱力衰,但性格倔强执着,矢志成为铁血军人并为此全然不顾身体劣势,发奋拼命训练的新兵赵永生。他立时心生感激,这才很明确地发现之前总是在军事训练场上垫底,曾在轻武器射击考核当中给三班乃至全二排拖后腿的老末,现如今经过连番血火磨砺后,军事战斗技能勇猛精进,三班长和自己对赵永生的宽容和耐心帮衬引导,已是收效甚厚。
就在那敌军机枪手全力反击陈瑞的当儿,邓建国乍猛地从土坎背敌面蹲起身形,ak-47冲锋枪以堪比流星赶月的速度向前一送往后一抽,顶住肩颊,迅即往上抬起。
敌我间隔距离不足百米,对于邓建国这样枪法已臻化境的绝顶高手来讲,裸眼捕捉并锁定目标自然轻而易举。
那机枪手顾不得去追击扫射陈瑞,迅急扭头掉转枪口,但邓建国已然抢先一秒,替死神大爷向他送出死亡通知书。
7.62毫米子弹在空中完全是直线飞行,在不足0.1秒的时间内狠狠地钻进那机枪手的额头。这颗子弹早就被邓建国做过手脚,破坏力更强,钻进那厮颅腔内后立刻爆裂,活生生地将那厮的半块脑袋炸得碎碎片片。
邓建国成全了敌方机枪手矢志以身许国的遂愿,尔后缩身俯伏在掩体内,长吐一口气,抬腕看表,已是下午5点37分,攻占牢山的战斗从破晓打响至今为止,已经进行了11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