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坐在地上,背部倚靠在土坎倾斜面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满头热汗长流。绵延不绝的高难度战斗规避动作着实令他体力巨耗。
他稍作喘歇,正待思索对付敌方狙击手的良策,忽地听到身侧传来几声低微的痛苦呻吟。
他心神一怔,连忙侧头瞧去。
一个战士跌坐在不远处,左腿长伸,右膝蜷曲,小腿抱在怀里。
邓建国仔细一看,见这位兄弟已经将右脚的高腰解放鞋的鞋带解开,双手分别抓住鞋后跟和鞋头,正在慢慢往下脱,只是他每用一下力,五官就要一阵扭曲,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邓建国心头大奇,挪身凑近前去,瞥眼之间,见这位兄弟右脚的高腰解放鞋的鞋底扎着两根细木刺,绿色的鞋帮隐隐浸出血迹。
邓建国当下了然,知道这位兄弟的右脚掌已被木刺扎伤,便立刻大声呼喊他不能用手去脱鞋,只能用刀割,随后抽出81刺刀,替他处理伤情,无暇顾及敌方狙击手。
陈瑞侧身卧在弹坑内,见赵永生泪眼婆娑,知道三班长的壮烈殉国他内心悲痛欲绝,便小声地安慰着他。(
三班长性情温厚,为人诚笃,热情大方,带起兵来很有耐心,是一线步兵连少有的文明带兵,以情带兵的典型班长。
赵永生这样身体瘦弱单薄,军事训练水平极差的孬兵能碰上三班长,委实幸运。
三班长宅心仁厚,对他从不歧视嘲弄,而是循循善诱,耐心帮带,而他也异常勤奋刻苦,奋发图强,矢志把自己锻造成铁血军人。因此,两人在短短三四个月里,结下了深挚的兄弟情谊。 陈瑞非常理解赵永生的心情,也为三班长的壮烈牺牲感到难过,想慰勉赵永生化悲痛为杀敌力量,可是苦于嘴笨,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言语。
陈瑞正自苦恼,蓦然听得敌军阵地上方时不时地传来一声闷沉的枪响。
他玩惯了79狙击步枪,对svd狙击步枪发出的特有枪声非常敏感,知道敌军有狙击手,便抓起79狙击步枪,叫赵永生俯伏好身体,而后趴在赵永生背部,调整姿势,准备搜寻敌方狙击手。
张召锋听刘远志说天黑前如不拿下牢山主峰,上级就要处罚参战的所有指挥员,当下肝火直冒,急赤白脸地道:”妈的,敌人又不是泥捏纸糊的玩具,我们也不是什么神兵天将,天黑前必须拿下牢山主峰,说得倒轻巧。我看干脆就让他们把我们统统枪毙算了。妈的,他们就知道坐在办公室里盯着地图发号施令,一点儿都不了解战场情况。妈的,弟兄们伤亡这么惨重,没有炮火支援叫我们怎么打。妈的,要是精神原子弹能炸得死敌人的话,还用得着我们去拼死拼活,敌人早投降了。”
冯文山见张召锋又在向上级开炮,大发雷霆,便立即劝道:”好了,老张,别发牢骚了,刘团长马上有新的指示。”
他话音未落,忽然听得敌军和己方阵地上枪声频传,心头惕然,便道:”是机枪声,看来敌人正在向我军挑衅,以为我们进攻受挫了,害怕起他们来了,躲起当缩头乌龟,所以就主动来寻衅。”
张召锋微微一思索,似乎揣度出其中的端倪,说道:”刚才我听到有三下狙击步枪的射击声,现在又是机枪声,看来敌军有狙击手,那挺机枪是专门用来掩护狙击手转移阵位的。”
他一言方毕,俯身提起40火箭筒,利索地装上一枚40火箭弹,转向冯文山说了句:”让我去收拾那挺机枪。”
他说完,压低身形,利用之前战士们急迫作业构筑成的横坎为掩护,慢慢地朝便于发射火箭弹的方位潜行而去。
冯文山望着张召锋的背影,正想诚挚地对他说句小心点,便在此时,耳机里噼噼叭叭的静电噪音蓦然减弱,传来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刀手呼叫尖刀,听到请回答。”
冯文山一听是刘团长的声音,心想总算盼来了团长大人,这回可以找他讨救兵了。
冯文山当下心头喜极,连忙把送话器凑拢嘴巴,欣悦地回道:”刀手,我是尖刀,请指示。”
刘团长纯属典型的铁血军人,说话办事素来雷厉风行,直截了当,只听他开门见山地道:”你们所面临的困难我早已了解,现在进攻牢山北边及侧翼阵地的一营和二营都不同程度地受到敌军地顽强抵挡,进攻接连受阻,部队兵员伤亡均已过半,他们都在找我讨救兵,尤其是二营,三个步兵连的连长和指导员都已牺牲,现在二营长亲自率领活着的百十号人继续坚持战斗,我不得不把担任预备队的四营拉上去接替他们,否则就是二营全部拼光也别想攻进主峰侧翼阵地。”
冯文山心头一凉,刘团长的意思相当明确,现下一营和二营所面临的形势都很严峻,全团兵力空前吃紧,已经挤不出多余的兵力来援手负责进攻主峰南边阵地的部队了。现在三营建制完好,尚无伤亡情况的就只有步炮连,另外九连还有两个排一直按兵不动。当务之急,只得劳营长亲自出马,率步炮连投入战场了,不然就算有勇冠三军的侦察兵高手邓建国,在兵力薄弱的情况下去强行突击火力强猛的敌军阵地,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冯文山心头稍微宽慰,只听团长又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要兵员补充绝无可能,要炮火支援我尽量满足你们,我马上请示师部,调师属炮团的122毫米榴弹炮,团属炮营的迫击炮威力不够,已无法给敌人造成灾难性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