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怔愕一下,还了一个异常干涩的微笑。
他一瞥之间,竟然察觉到那女人眼神诡怪,暗藏杀机,脸上隐隐地闪露出怨毒之色。
邓建国不露声色,慢慢地把步枪放低,枪口从女人身上移开。
女人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怀里的婴孩,吟唱着小曲,哄着正扯着娇嫩嗓子啼哭的婴孩。
邓建国见女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儿,便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跟前,两眼余光警视着房间四周。
偌大的一间屋子里,除了两具血肉模糊的敌军尸体外,就只有一张铺满稻草和烂麻布口袋的竹床、几样破旧不堪的桌椅、一张儿童用的小摇车和一台被子弹大卸八块的衣柜,如此而已,寒碜并彰显着房屋主人的极度贫困。
这当儿,那个女人十分深情地亲吻了一下婴孩,便慢慢站将起来,缓步挪到摇车跟前,轻轻地将婴孩放进里面,然后抬起头冲邓建国来了一个古怪的微笑。
邓建国表情僵硬,木然看着她,右手上的81-1突击步枪垂向地面,全然放松警戒。
耳际里,马达的轰鸣声渐行渐远,直至消逝,急骤而激烈的枪声也跟着稀落下来。
杨志新一行显然已经摆脱敌人的纠缠,正在飞往国境线。
邓建国松了口气,预料敌人很快便会包围这座竹木楼,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他心下一横,扭头转身,便即走往楼梯口。甫一走出五步之远,电掣停身,右手反手开枪。
砰的一声枪响,那女人眉心标射出一股红白相间的黏液,血葫芦似的脑壳摇了两摇,颓然栽倒于地,右手上的柯尔特1911a1手枪,摔出老远。
原来,那女人之所以强扮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是为了迷惑邓建国,从而使其放松警惕,佯装往摇车里放婴孩,实际上是自其间取武器,继而从背后偷袭。然而,她这点鬼蜮伎俩怎么能糊弄得过邓建国的火眼金睛呢?
那女人居然想乘邓建国不备之际,悄悄掏枪从背后偷袭,可惜她太爱耍小聪明了,这回又找错了对象,落得这个惨厉的下场一点也不奇怪。五年前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大血战使邓建国设身处地的领教到安南人偷机摸狗,暗箭伤人的鬼蜮技俩,当年跟他的至交好友方排长惨遭乔装老百姓的敌军特工冷枪暗算而牺牲的惨痛教训至今还记忆犹新,他发誓只要两国还在交兵,他不会放松对安南任何一个人的敌意,那怕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因此,他刚才早就料定只要他一转身,安南女人必然会在身后搞小动作。
邓建国的耳朵里灌满了摇车里那婴孩的哭啼声,安南女人的尸体直挺挺的摆在他面前,脑浆和着血液,还有碎烂的骨碴就如同稀烂的柿子一般的溅得满地都是,面目全非,已经无法看清她怨毒和仇恨的表情,血水流到洗得发白,补了好几块疤的花白上衣上立刻就干涸成紫褐色的血块。
他耳朵里灌满了婴孩的哭啼声,眼前直挺挺地躺着女人的尸体,脑浆搅拌着血液、毛发、骨碴、肉糜……如浆糊一样流得满地都是,而血水流到花布上衣上面,渐渐涸成紫褐色的血块,看上去好不恶心。
邓建国观察了一下两具敌军的尸身。身材瘦高的敌军估计是个班长,可能还是那女人的丈夫。最先被击毙的敌军使用的武器是ak-47冲锋枪,应该是个士兵。
摇车里的婴孩还在声嘶力竭地啼哭。
邓建国顿生恻隐之心,看着哭得摧心剖肝的婴孩,不禁黯然神伤。
极度残酷的现实扭曲了人性,生存还是毁灭,取决于手段的狠毒与残忍,这就是战争,这就是军人的无奈,这就是军人的悲哀。[看本书请到
为了消灭敌人,保存自己,他必须在杀伐屠戮中牺牲自己的人性。
他虽然很是同情摇车里的小生命,但并没有对杀死他全家而愧悔,因为这是你死我活的杀戮战场,是溅血残命的血火地狱,容不得那怕半毫心慈手软。
俄顷,邓建国回过神来,跺了跺脚,捡起两支柯尔特1911a1手枪插进两边肋间的战术枪套里,从瘦高个敌军的尸身上搜出五个弹匣,寻回自己的五四手枪,换上弹匣,头也不回地离去。
邓建国甫一到楼下,就听得屋外脚步声频传。声音虽低,但步速富有规律性。人数应该有三人。
迅速环视四周,邓建国闪身隐藏在一口大箱子后面,把81-1突击步枪甩到腰侧,抽出柯尔特手枪,蜷局着身子,压低呼吸,静待敌情变化。
脚步声在竹木楼前消失,片刻之后,一支ak-47冲锋枪将屋门顶开一条缝。 竹木楼外,三名敌军士兵闪到门口两边,警惕地探察一阵,没有发现异状,便即推开门。
一名脸上有刀疤的敌军对两个同伙叫道:”你们先进去看看。” 两个同伴相顾一眼,迟迟不动。
敌军班副敌军冲其中之一,命令道:”严松,你去。”
叫严松的敌军怏然道:”副班长,怎么叫我一个人进去。”
敌军班副班副嗔道:”叫你去你就去,少他妈罗嗦。”
严松没有戴军帽,剃着光头,一张稚气的脸庞上满是悚惕和惶恐之色。他嘴里嘀咕了两句,把脑袋探进屋门去查探。
屋内空空如也,只有楼上婴孩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别磨蹭了,进去看看。”敌军班副催促了一句。
严松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跨进屋内,然后抵肩据枪,探头探脑,东张西望。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