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叔从老坟里挖出了那块白石头,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特别的懒,也不出摊算卦了,别人找上门来,请他去看看风水,他也不去了,他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往那张破的吱吱响的摇椅上一躺,开始折磨我。
“小天,你去把我枕头下面那两双袜子洗了,去把碗刷刷,顺便把地也扫扫……”
洗衣服,刷碗,扫地,这些事情,其实我也做不好,毕竟我还那么小。可叔不介意,衣服洗不干净没关系,有股子洗衣服的香味,总比一身汗臭味强,碗刷不干净也没事,吃饭的时候你自己用那个不干净的,地那就更无所谓了,叔一个人的时候,基本都不怎么扫地。
可最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叔总会让我背一些晦涩难懂的书,一天背一点儿,背不过不准吃饭。
刚开始我还以为叔是跟我开玩笑,听着人家孩子在街上叽叽喳喳的,我也心痒痒就偷偷溜出去玩,可后来在饿了两顿肚子后,我也知道厉害了,叔说,“学习知识,要从娃娃抓起,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我说:“叔,我不想学字,我长大了想和你一样,给人算卦!”
叔听了这话,蹭就从椅子上窜了下来,照着我脑袋就是两下子:“小逼崽子你瞧不起算卦的啊!谁告诉你算卦的不识字?你就是打算以后去要饭,也得给老子上完大学再去要。”
“都上完大学了还要啥饭啊!”我撇了撇嘴,没敢回话,眼泪却不争气的下来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叔啊。
叔折磨我之余,就是用一只白色龟壳推演,当然,推演那个词当时我也不懂,是叔告诉我的。
直到某天,那龟壳忽然哗啦一声碎裂了。那天叔对我说:“小天,年后,叔带你去行走江湖,你听这词,威风不。”
我不想“行走江湖”在我的想象中,行走江湖就和这村来了,那村走了的要饭的一样,日晒雨淋,居无定所的,真搞不明白,叔懂风水,会相术,为什么不直接开个门脸,却偏偏要风吹日晒的走江湖。不过我总是自我安慰,走江湖就走江湖吧,起码不用整天背那些难死人的书了。
年后,打了春,叔卖掉了房子,背着小木箱,拿着算命的潘子,领着我,离开了这里。
那天很多人来给叔送行,有近邻,更多却是受过叔帮助的人,村民朴实,这家给烙几张饼,那家给煮几个鸡蛋,都巴望着叔以后还能回来。鬼道士也来了,半年多的时间,连我都感觉他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我甚至感觉他那张煞白的鬼脸都似是红润了些,真真有了一丝仙风道骨的感觉,看来众生之念,与鼎盛的香火,确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好处。
他飘到叔身边,给叔作揖,再三感谢叔帮他筑庙,帮那些孤魂野鬼再入轮回。我这时候才知道,叔在老坟那里做的那场法事,不是驱鬼,驱邪,而是在超度那里的孤魂野鬼。
叔也对他拱拱手,让他日后多多为善。
叔带着我,不坐车不坐船,只靠个人脚程,一路往南行去。
我走的慢些,叔也不急,一路走走停停,路过个村子,叔就逗留个一两日,路过镇子,就住个三五天,每每都是往人多热闹的地方一坐,幡子插起,也不吆喝,就和乡亲们瞎聊,聊些当地的风俗,奇闻异事等,遇到有人来算,就算上一挂,收费却都是不多,五块十块的,堪堪够我们爷俩的衣食住行。
叔也教我一些简单的相术,与风水术,例如路上遇到某人,叔会说:“此人命宫底陷,性格孤僻,生活孤苦,易遭生命危险。”
路过某山有坟,会说:“看山先看水,水是山的血脉,水来处“天门”,水去处“地户”山管人丁水管财,此地砂好,人丁兴旺,水浅,延绵区区几里,财小,勉强算是个小康之家。”
最难忘的一次实践,是叔打算带我掘开了一座坟,叔说那坟里的人死了起码有十年了,可当他打开棺盖的一瞬间,我惊讶的发现,棺中居然躺着一个容貌栩栩如生的老太太,而在老太太的头上,还有一朵盛开的莲花……。
我简直是惊呆了,先不说这老太太是不是死了十年,就此地干燥,棺中还偏生莲花之事,就是个蹊跷事。
叔说:“这就是莲花地,是风水里面的上品,适合葬女人,得之,子孙后代荣华富贵,女子多为美。世人皆知山水高,不晓莲花生得巧,现今能认识莲花地的师傅已经不多了,没想到在这小山村里还有这么个能人。”
叔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教我,直到后来长大后,我才真正觉得,在那行走的一年多时间里,对我将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叔说玄学神乎其神,玄而又玄,是很深奥的一门学问,名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想要学好,学精,关键还是靠自己的悟性。
关于这些,叔说啥,我就用心的记着,心里想着,如果我学会了这些本领,那就跟叔一样厉害了,就能捉鬼了,到那时,我就能揪出梦里害死我外公,外婆,小姨,害的我们母子分离的那个黑衣鬼了。
就这样,我和叔走走停停,一直走到第二年的夏天,我们来到了一个叫“白泥洼”的小镇。
小镇地处偏僻,背靠十万大山。自从来到这里后,叔就改变了行程,他不在专找人多的地方钻,而是专找偏僻的地方走,小镇附近的深山老林,他一钻进去就是一天,再出来的时候,就跟个野人似得。
我问他去干啥,他神神秘秘的不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