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显然没料到熹宁帝会这样答,便如当场打了她和太后一个耳光般,让二人下不得台来。
“朕倒是想满足佟大的愿望,帮她找个善解人意的舅母。”熹宁帝说完哈哈大笑,随即看向佟雪,“你母亲与你舅舅自幼感情亲密,想必你舅舅适合何种女子,你母亲再熟悉不过,明日便请她进宫一趟吧。”
最后一句话,熹宁帝是对皇贵妃说的。
皇贵妃神色变了又变,恭敬地低头称是。
佟雪怎么也料不到自己一句玩笑话会弄成如今这般模样。
难不成,明日皇贵妃将母亲召进宫来后,对小舅母进行想看,而后便这般将舅舅的亲事给定下来?
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再则,会不会太不尊重小舅母了?
“等等!皇帝你此举是何意?”太后皱了眉,“难不成这宫里有适龄的女子,可以给威远将军那位小将军做夫人?”
熹宁帝含笑看着生母旁边,将头垂地愈发低,却自始至终不曾出生反驳一句的邱慕云,笑得意味深长,“有,亦或没有,就劳烦母后问上一问了。”
语毕,带着心腹太监,满含快意地离去。
中午,熹宁帝独自一人在乾清宫用了早膳。
佟雪等人则回到各自住处,自行用膳。
太后一回到慈宁宫,便将邱慕云叫了过去,沉下来问道:“你真心属陆小将军?”
邱慕云粉脸一红,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触须轻轻一颤,而后恢复平静。
“是。”她低着头,从唇齿间小心翼翼挤出这个字,就像用刀子剖开自己的心脏,将它血淋淋地展露在人前。
“哼!”太后传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他这些年一直迷恋沅江那个小贱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陆归朔,并不是良配!”
太后说道后来。全无平日的慈眉善目,露出一丝狠戾。
邱慕云咬了咬唇,涨红着脸,笑声反驳道:“圣上亦非良配。”
“他确实不是。”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你嫁给他,有姨母在, 不会亏待了你。”
邱慕云听得这话,决绝一笑。“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慕云多谢姨母好意,然慕云更愿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太后嗤笑,“你这个小傻子!”语毕,又忍不住叹道:“哀家原以为你历经退婚一事后,便该知晓这世间的情情爱爱不过是那么回事,却不想,你根本就是执迷不悟!”
邱慕云勇敢地抬起头,与太后严厉的目光对视,“姨母。”她声音微颤。眼里含着泪光,“侄女心悦他已久,然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欢喜着,并未奢望与他产生一丝干系,但如今不一样了,侄女儿已退了婚约,沅江长公主亦突然暴毙,既如此,为何我不能争取一次?侄女儿再怎么不用,总不能抵不过一个死人。”
邱慕云瞧着性子温婉柔顺。这些年按照邱侍郎夫人的教养循规蹈矩地活着,然越是这样的人,叛逆起来,越会不顾一切。不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是绝不会回头的。
太后怔怔看着少女温婉的面容上,一双清澈的眼眸中一往无前的决绝神情,陡然间偏过了头。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彻彻底底地苍老了。
这冷眼瞧着的富贵祥和,万里河山,再怎么花团锦簇,热闹宜人,却已撑不起她枯萎的内心。
“愿你日后莫要后悔。”太后闭上双眼道。
“谢姨母成全。侄女儿告退。”
邱慕云垂头,任由两滴清泪自眼眶滑落。
她深吸了一口清寒的空气,待走出太后寝宫才发觉自己一个心噗通噗通跳得飞快,即便如此,她已整个人却似要飞起来办,从未这般快意轻松过。
熹宁帝在最后一封奏折上写下朱红的“阅”字后,太监适时提醒,该用晚膳了。
熹宁帝愣了会儿身,对大太监吴魏道,“摆驾怡福宫。”
吴魏顺从地嗻了一声,转而出去准备。
皇帝弃了御撵,信步走着。
佟那晚一样,吹了大半个晚上的冷风后,熹宁帝一声风尘地站在了怡福宫外。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利落地抬步跨了进去。
怡嫔并未料到熹宁帝这个时候会来,故而听闻太监禀报后,她默默地放下用到一半的晚膳,拿帕子擦了嘴,带着贴身大宫女,去到外间迎接熹宁帝的到来。
“臣妾恭迎皇上。”她站在离熹宁一丈远的地方敛衽行礼,而后立在当地,望入一尊静默的石雕。
“过来。”熹宁帝屋子在圈椅上坐了。
怡嫔往前走了三步,站定。
她这拒绝的姿态,立时便惹怒了熹宁帝。
以至于他忽然挥臂,扫罗一旁案几上的茶碗。
茶杯落在青石砖铺就的地面上,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响,碧绿的茶水伴着瓷屑飞溅,一个精致的茶盏转瞬变为一对破败的瓷片。
“何永怡,别以为朕不敢将你怎样!”熹宁帝腾身而起,长腿往前一迈,轻轻松松提起怡嫔的衣领子,咬牙切齿地道。
然怡贵人除了咬紧牙关外,别无其余反应。
“朕命令你,抬起眸子,看着朕!”熹宁帝如一头狂躁的猎豹,嘴角噙着一缕冷漠的笑,死死盯着手中的猎物。
怡嫔垂着眼眸,岿然不动。
“你想抗旨不成?”熹宁帝加大手上的力道,衣襟勒着脖子,很快怡嫔便呼吸急促,面色潮红。
“请...请陛下...赐死臣妾!”怡嫔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