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可不知道齐皓天心中一番思量,但见这厮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猜定他心中定然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但现下舅母还要在此处安胎,在舅舅没寻来之前,她决定先低眉顺气几天,待舅舅寻来,若自个儿真受了什么委屈,再找不回来也不迟。
当然,她自信凭着自己比这小子多一辈子的经历,应付起这般大不小的毛头小子时,该当绰绰有余,不至于在他手里吃亏
。
从齐皓天的角度,则见这小丫头听完自己这番话,依旧装作个恭顺的模样,也不知是真不怕,还是被自己这番话吓呆了,不知如何反应。
“撞坏了恩公的马确实是我等的不该。恩公不计前嫌,对我等慷慨伸出援手,小女原就想过做些什么报答恩公,奈何人小利力微,现今恩公手下缺个服侍的丫头,倒是全了小女一番报恩之情。”
佟雪抬起头,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不躲不避地望着齐皓天,忽然面露难色,眸光点点道:“小女不曾做过服侍人的活计,若有些地方照顾不周,还请恩公指摘,小女定诚心改过。”
见这小姑娘还算识时务,齐皓天是越看越顺眼儿了。
望着她沉吟一番后,齐皓天扬着下颔道:“你先给我说说,你会些什么?”
“小女会骑马射箭,还会猎野鸡兔子。”佟雪瞧着齐皓天露齿一笑,端地是天真无邪,险些闪瞎他的眼。
“这些事我手底下的人都会做。”齐皓天在楞了会儿神后,皱起了眉头,“你就不会端茶倒水,服侍人更衣,唱个小曲跳个舞什么的?”
“小女驽钝。”佟雪面露难色,双手有些不自在地揪着自己的衣襟。
齐皓天这才发现,这小丫头是真的不会干服侍人的活计,不然她胸前的衣襟带子怎么两边儿系的不一样呢?
唉,算了,反正那些活计毛子也能做。
他也不是真缺个丫头。
关键是,他跟前缺少个丫头不时晃悠。
“既如此,那也就先教你些简单的活计。”齐皓天随手一指书案,“那堆在最上面的一本儿书,看到了吧?替爷抄一本,爷好拿去送人。”
齐家寨当家寨主乃是土匪头子出身,身俱蛮力,凭着自身的勇猛打下了大荒山周围三个山头,在北仓城外安了家,这些年早已熄了占山为王的心思,想安安稳稳左手楼小妾右手端美酒,过几年安安稳稳的小日子。
他是想过小日子了,但一寨的兄弟姐妹要吃饭呀!
这事儿交给谁解决呢?
齐寨主早在十年前便将主意打到了自己长子身上。
那时齐皓天才六岁。
为哈呢?
不是因为齐皓天是他齐震天之子,而是因为这小子,小小年纪,给他一本带着带着插画的册子,这小子竟看得津津有味儿!
齐寨主是个大老粗,年轻时却也是个满怀热血的大老粗,在占了一个山头之后,便自城里掳来一个老先生,给寨子里的小萝卜头授课,也只有齐皓天能坐下来认认真真听老先生上一个时辰的课,而不是像其他的毛头孩子,坐个盏茶功夫,屁股上似有火燎,趁夫子不注意,一溜烟儿就给跑了个没影儿。
而小小年纪的齐皓天为啥能坚持下来呢?
不是因为他有一颗积极求学之心,完全是因为他是齐家寨的少主嘛,既然是少主,自然要表现地与普通****不一样,时刻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儿,那群小屁孩儿才服他的管啊
!
这不,自从齐皓天在老夫子那儿一坐便是一个时辰的事儿在寨子里传开了后,寨里那些小萝卜头见到他莫不两眼放光,饱含崇敬之情。就是那些年纪比他大,功夫比他好的,也不敢随便调挑衅他了,笑话,谁敢跟他过不去,上课时,夫子让背课文,他不出声提示,一旦那些熊孩子背不出,回去被家里老爹逮住一顿打,那可比向齐皓天低头示弱更丢面子好不?
齐皓天就是因为“丰富的学识”收服了寨中一干萝卜头,以至于后来老爹极喜欢的小妾生的儿子想跟他叫板儿时,结果在学堂里连基本的论语都背不出,被同伴笑了个半死。
现在,齐皓天让佟雪抄的正是一本论语。
至于为何抄这书呢?
这不是齐家寨北靠大荒山,前对北仓城,整体来说,还是十分荒凉的,寨中兄弟进一趟城不容易,其他的桑麻衣裳尚能手动解决,唯有这书籍,得每次才买才有,因而书籍,在齐家寨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眼见十月十五便是自个儿老爹的生辰。
齐皓天便想着手抄十本论语,当做生辰之礼送给自家老爹,然后老爹再拿着这书赏给得力手下,手下再把书传给他们的儿子,等那些小子手上有了书,上课就再也不用担心夫子会点他们起来背课文啦!
夫子学问是深,但眼神儿不太好。
通常来说,他们在桌子底下搁本儿书,时而低头看一眼,快速翻到要背的那页,将那句子完整的背出来,老夫子是瞧不见的,他只会半眯着眼,随着那节奏摇头晃脑,一旦卡壳或句读不对,才会陡然睁开眼,下一刻指不定一根戒尺就伸了过来。
要不说,齐皓天是齐家寨的少主呢。
这般拐弯抹角地拉拢寨中的后起之秀,还做地不露痕迹,这些人暗地里不服他才怪!
佟雪见齐皓天是让自己抄书,不由松了口气。
这活计轻松,不费神,就是说有些费眼。
不过一本论语,也就几个时辰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