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不是第一日在府里当差,什么话能讲,什么话不能讲,还要我再教一遍不成?今日要么你俩乖乖将这传谣之人说出来,要么我寻个牙婆,为你俩另寻个去处。府里正是多事之秋,容不得你们目无规矩!”
珍珠越说,面上的神色越是严肃骇人。
她在陆氏身边当了十年差,原就练就了一身的气势,随便装个腔作个势,吓唬吓唬两个小丫头自是不在话下。
果然那两个一直垂头装死的小丫头,在听说珍珠竟敢将她们发卖掉,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面上的神色也变得激愤起来。
“姐姐再受宠,不过与我俩一样,是这府里的奴婢而已!我才不信您真有那个能耐将我们给发卖了!”这二人中,其中一个年级略长,约莫十一二岁的,仰着脖子,涨红着一张脸,看着珍珠说道。
“我们不该在扫撒时说闲话,我们知错,任凭珍珠姐姐惩罚,可您张口就谈发卖我们是何道理?此时就算说到宋妈妈前头去,亦不能由着珍珠姐姐的心意来吧?”另外一个瞧着年纪略小,神色胆怯,举止畏缩,说出来的话也似乎处处示弱,却明显带着激将之意。
俩人一出双簧演得可真好!
佟雪微微翘起嘴角,在暗处将两个丫头的神色尽收眼底。。
这般配合默契,说是事先不曾商量好的,她可不信。
那年纪略小的丫头,瞧着个头与她差不多,只怕也才十来岁呢。
想想前世自己十岁的时候,可只会爬树捣蛋,比这俩人,真是差得远了。
佟雪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暗骂自己前世活得太糊涂。
因三人是在院子院子里起的争执,加之晨间,处处都寂静,这边儿的动静,便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
陆氏屋里另一大丫头翡翠闻讯赶来,瞧了两个小丫头一眼,温声问珍珠:“出了何事?”
珍珠冷着脸将事情说了。
翡翠听完后,面色亦是微微一变。
她压着嗓子训斥了几句两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又让她们继续将活干完,等早膳后,再寻空当处置她们。
“且先进去吧,里面正忙着,这两个小丫头待有空再处置亦不迟,可不能因她们耽搁了正事。”翡翠劝珍珠道。
她与珍珠一道升的大丫头,二人各司其职,这些年一直和睦相处,关系融洽。
珍珠见翡翠拿了主意,便神色冷峻地点了点头,转身对着暗处行了一礼,“两个丫头不懂事,污了姑娘的耳朵,奴婢稍后定会从严处置,姑娘请进!”
不管珍珠为何会这样说,佟雪却是切切实实被她推出来做了回挡箭牌。
佟雪不慌不忙走了出来,面上并看不出一丝被珍珠利用后的愤懑,反倒神色厌恶地瞅了那两个小丫头一眼,恶声恶气道:“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乱说话,就拿剪刀剪了你们的舌头!”
两个小丫头并不知佟雪隐在暗处,闻言立刻“噗通”一声,忙不迭对着佟雪跪了下来,嘴里哀声祈求迭连连告饶。
就连翡翠在见到佟雪的一刹那,面上的神情也跟着一变。
然有佟雪在,她不可能方才那般,抢过珍珠,将那两个小丫头给处置了。
“先将院子扫干净,而后去偏方里跪着吧。”珍珠冷眸盯着那两个小丫头道。
佟雪竟是对她的处置没有意义,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两个小丫头一眼,便往卧房的方向去了。
翡翠走在最后,忍不住回头瞥了那两个小丫头一眼,二人亦抬眸瞅着她,目光隐隐带着哀求。
二人在卧房外的廊檐下,恰遇到陆氏房里另一个二等丫头双手举着托盘端着药迎面走来。
“奴婢给大姑娘请安,见过珍珠、翡翠姐姐。”丫头沉稳地给几人见礼。
佟雪目光则看着那碗黑乌乌的安胎药,“这药是你熬的?”
那丫头点点头,恭声道:“是。”
佟雪皱了皱鼻子,“我今日特意早起了一个时辰,便是为了亲自给母亲熬药,你将药都熬好了,那我熬什么?”
那丫头微微一愣,显然未料到佟雪会这般说。
还是翡翠反应灵敏,闻言立刻含笑道:“大姑娘一片孝心令奴婢感动,不若这药便交给大姑娘,待夫人醒来,您亲自送进去,可不就跟您熬的是一样的么!”
佟雪点点头,命采蓝接过托盘。
转眼抬手一指,让她将药尽数泼到廊下一丛蔷薇花丛中。
“我说了要亲自给母亲熬药,便会亲自动手。”佟雪朝珍珠瞥去一眼,“去小厨房。”
珍珠垂眸应是,低眉的瞬间,嘴角也跟着微微地翘起。
到得小厨房后,佟雪让采蓝将刚煮过药的陶罐放在一旁,另去寻了个未曾用过的陶罐,用清水洗净,又用开水烫过一遍,方拆了药包,将药材悉数倒进去,用四碗水将药材浸没,放在火上慢慢地煮。
“奴婢去将药渣埋掉,把罐子洗净。”方才被佟雪倒了药的二等丫头亦跟进来厨房,神色有些惶恐地道。
佟雪“唔”了一声,还好声安慰她:“我倒你的药,并不是因你做地不好,只是为人子女,其心当真,若连给母亲熬药都弄虚作假,这样的孝心,不尽也罢!”
二等丫头连连称是,提着陶罐恭敬地退了出去。
佟雪拿着一只蒲扇蹲守在火炉边,神色专注地看着火,在那丫头退出去后,对采蓝挥了挥手。
主仆二人这段时日早已形成常人难以企及的默契。
采蓝领命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