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这样罢,您分期付款成不?”潘盼眼珠子一转,又溜出个主意。
“怎么个分期法?”南侠笑问。
“您每月还小的一些,介月过年了么,多还一点,就十两,以后逐月递减,下月还九两,下下月还八两,一直到归零,正好还完。”她掰着手指头细细说来,对自个儿的如意算盘倍感得意。
展昭先是点头,想了想又有疑问:“按你这分期法,十个月还完,似乎不止五十两啊?”
大侠不都该视钱财如粪土么?这家伙,小帐算得蛮精……潘盼撇嘴,厚着脸皮答道:“您都欠那么久了,小的收点利息也不过分罢?”
“不过分,不过分,应该的。”南侠连声应充,心里却道:七月还本,三月付息,转眼就坑去五两,这小子,亏好是穷,若宽裕些,必是个放印子钱的主……
二人协议妥当,便待折返。俗话说得好:人是英雄钱是胆。潘盼有了这按揭的五十两打底,走在道上是步履轻盈,与来前的滞重相比,活脱脱似换了个人一般。南侠随在身侧冷眼旁观,不时慨叹原来金钱魔力如此巨大……
快到三班院门口,忽见内里闪出三名年轻衙役,皆捧着簇新的制服包被,有说有笑向西行去。原来和她一样,也是新入选当差的,领了衣物要回宿舍呢。因是同路,潘盼便不紧不慢跟在了后首。
远远听见其中一个衙役说道:“咦,你们可知晓中牟来的潘盼?”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吖!这才来了几天,就有人八卦上了……惊闻自个儿姓名,她赶紧追上几步,竖起耳朵细听。
“潘盼?”一名高个子衙役想了半会,反问,“就是打拳像跳大神的那个是罢?”
“嗯嗯,就是。”先发话的那位连连点头,“他那样也能入选,是不是在府里有啥背景啊?”
“应该不会罢……”高个子衙役犹疑答道,“听说他以前是中牟县的仵作。”
潘盼心内窝火:咱以前校运会做广播操可是拿过奖滴!居然说咱跳大神……还怀疑咱是开后门进来滴……真真儿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一名衙役开口道:“你们这就有所不知了。潘盼是主簿大人打招呼留下的。”
公孙策?她听了皱眉,那条干啥时候变得和咱这般有交情了?
“真的?到底怎么一回事?快给兄弟说说!”另两名衙役猴急道。
那人接口道:“你们可注意到潘盼那碧眼珠子了?听说他能夜间视物,公孙主簿知道了,定要将他留下,还说日后有他值夜,能省灯油钱。”
“原来是这样……”另两人抽气儿不止,“主簿大人真是高竿。”
臭竹子!算你狠!潘盼被怄得捶胸顿足,当初在春风楼假扮道士穿帮,要不是咱灵活机动,你就糗大了……这会儿竟倒打一耙算计咱!
时近年关,府衙上下俱是繁忙。潘盼与另几名识字的衙役被抽调至明礼院整理典籍。活儿倒是轻松,无非是帮着翻晒卷子,装订书册之类的。
“弟兄们,今儿关饷,晚些去街边打几角酒,炒两个菜来,一齐回院里热闹热闹。”一新人乐呵呵提议。
“啊?今天十五?”潘盼捧着大撂试卷正要转进内屋,一个不留神,乐极生悲,脚底下被门槛暗算,卷子从怀中飞出,哗啦啦散了满地。
明礼院的司务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瘪老头,听得响声忙不迭跑出来看,又见着狼藉遍地,气得一蓬山羊胡子不住颤动:“该打的毛燥猴子!事情不好好做,满脑子吃喝。我说你们啊,有出息也不大……”一边儿埋怨一边拾起一张卷子,掸了掸浮灰,心疼直叫唤,“都是一甲的卷子,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众人赶紧过来帮着拾掇,一个长相机灵的小个衙役嘻皮笑脸出声:“夫子,您老说得还真对。咱们要是有出息就去答卷子考状元了,哪能在这帮您收拾卷子呢。”
司务老头板着脸唬弄他们:“一群刁皮猴儿蛋,今儿在要浪工,回头禀告主簿大人扣你们饷银!”话虽吓人,口气却不似上来严厉。
“哎哎哎,你们快来看呐,咱手上的是张状元卷咧!”忽而有人大呼小叫起来。
“是么?是么?”众人蜂拥而上,七嘴八舌个不停。
“这字儿写得真好!”
“啧啧,还有朱批咧!”
“咦?司务大人,听说京城里有‘榜前捉婿’的习俗,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有人问道。
一听说皇榜、状元,某人就联想到家喻户晓的陈世美,“啥,啥‘榜前捉婿’?”潘盼的好奇心又蠢蠢欲动开来。
“‘榜前捉婿’就是发榜的时候捉女婿喽。听人说呀,明礼院清心堂张皇榜的时候,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哪家有未出阁的小姐,家里的兄长亲戚都会拉上媒妁早早守在楼下,专等看榜的学子,有叫中的,便哄上去说亲,常有几户争抢一位学子大打出手的。”一人眉飞色舞比划着,仿若现场亲历过一般。
潘盼听了倒抽气儿:整一强抢民男么,这民风够剽悍!
周司务慢条斯理摆手:“那些都是谣传。‘榜前捉婿’的习俗是有,但人家大都是早订过亲的。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双喜临门,岂不美哉?”
“噢……”众人慨叹一阵,各自散了。
酉时领过一吊钱下班,潘盼心里挺美:这府衙和县衙就是没得比,试用期的工资都要高上一倍……推掉数项娱乐活动,她折回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