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在山道上的史应龙忽地打了个寒噤,顿觉一阵心惊肉跳,右眼皮无来由一阵猛跳,任是他武功渐高,几近返璞归真之境,也无法止住,不禁暗自哀叹,心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的运气一用光,这就要遭难了吗?希望不要太倒霉才好。他脚下不停,继续向下,到了雷洞坪,却见两位妇人正在凉亭内休息。
一个年约四十,是平日里照顾纪晓芙起居的张婶,另一位银鬓鹤发,年逾古稀犹且精神矍铄,却是峨嵋派内资格最老的王婆婆,早年曾服侍过风陵师太,又照顾过孤鸿子和灭绝师太,后来年纪大了,便在山脚安享天年,极少上山,今天却不知为何,竟然又上山了。
史应龙口称“婆婆”,连忙上前见礼。王婆婆也见过史应龙几面,知道他与纪晓芙的关系,当即笑眯眯道:“是应龙啊,又上山来瞧晓芙了吧?”史应龙笑道:“您一猜就中,我还真瞒不过。”王婆婆呵呵笑了几声,又道:“应龙啊,我看交付年纪也不小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过门啊?老这么耽搁下去可不好。”史应龙答道:“快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在这几个月内,到时候一定给您送请柬。 [
王婆婆越发高兴了,笑道:“总算等到你们的喜讯了,要是再拖下去,可能我就见不到咯。”史应龙忙道:“怎么会呢,婆婆您气色这么好,肯定能活到百岁之外。”王婆婆笑得合不拢嘴,忽然叹道:“唉,活那么久又有什么用呢,如今小孤鸿有你照顾,肯定会幸福快乐,可是小丫头如今还不肯脱掉素衣,也不知道将来有谁来照顾她。”
“小孤鸿”是王婆婆对纪晓芙的昵称,史应龙也听过几次,但“小丫头”就不知道是谁了,不由一脸迷糊。王婆婆见他一脸懵懂,便解释道:“小丫头就是小孤鸿的师父,我记得当年她刚上山是,才刚会走路,整天咿咿呀呀的,可粘人了。”史应龙奇道:“婆婆,师太已经出家了,你怎么希望她脱掉素衣呀,这不是要她还俗吗?”
王婆婆摇头道:“当年大孤鸿被人害了,小丫头要支撑嵋门户,为了避免有心人觊觎,这才私自落发,批起了素衣。当时又没有剃度师,也没有人传她戒相,那算什么出家呀。”史应龙讶异不已,问道:“这么说师太她还不是佛门中人?”王婆婆点头道:“当然不是啦。因为这个缘故,后来她为静玄等人剃度,还被峨眉山上许多寺庙主持上门指责。不过小丫头脾气火爆,一气之下把那些人赶跑了,那些人闹到成都昭觉寺去,再次纠集了不少人上金顶,又被小丫头打跑了。”
当年灭绝师太手持郭襄传下来的地契,驱逐峨眉山的佛门中人,又与昭觉寺的高僧大德对峙,这段公案闹得很大,蜀境内年纪大一些的佛门中人都知道,所以峨嵋派虽然表面上有不少尼师,却很不受四川境内的佛门众人看待,这也是她后来去五台山永乐寺,求见觉原慧昙大师时,被拒之门外的原因。
史应龙还不知道灭绝师太还有这一段往事,当下听得目瞪口呆,不由问道:“婆婆,如今峨嵋派大盛,已经不怕别人觊觎了,师太将来应该会除下素衣吧?”王婆婆叹道:“我也劝过她不少次了,但她脾气执拗,只是说习惯了,死活不愿意除下素衣,最近我干脆劝她去补全戒相,可她更是不肯,甚至第一次和我发了脾气。她这么做,那是积累了不少业果,唉,我真是担心啊。”
在佛门当中,私批法衣,假冒僧宝那可是极重的罪业,死后是要遭到种种惩罚的,王婆婆也是皈依佛门的信徒,一直把灭绝师太当成女儿看,自然会为她担心。
史应龙陪王婆婆聊了一会,便要送她上金顶,却被再三拒绝,便继续下山。他无意中得知灭绝师太不是佛门中人,心中却有些轻松。当初他跟随苦竹时,也学了不少知识,自然知道淫阿罗汉苾刍尼僧,是欲邪行大罪恶业根本之罪,这是近无间大罪恶业根本之罪之一。而他一直怀疑,那个救了他性命的女子就是灭绝师太,就算不看她是纪晓芙师父这一身份,单单是一个女尼的身份就让他压力倍增。
史应龙一路疾驰,当夜便赶到了成都城外,见城门早已关闭,便悄悄越过城墙,回到铁血镖局。他在厨房填饱肚子后回到房间,却发现黛绮丝早已在里面等着。正所谓饱暖思欲淫,他又和黛绮丝恋奸情热,当夜又是春风几度,芙蓉帐暖。
次日一早,史应龙便和冯国用前往成都城北观察地形,一路在街上行走,细细看来,大多百姓身上虽然没有锦衣稠服,但脸无菜色,眼中流露出的是对未来的希望,与蜀外的百姓想必,精神面貌几乎是天差地别,除了同样对鞑子的痛恨之外,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其实这些年来,西南境内因为有汉子军的存在,绝大多数山贼强盗被剿灭一空,而且局势被铁血镖局牢牢控制着,并未有人揭旗起义,也为有反元义军入蜀,蜀人除了要应付鞑子官府的横征暴敛之外,生活却比天下其余地区的百姓要安定得多。而蜀中田地肥沃,大多数人还是能维持住温饱的,因此这几年一直有流民迁往蜀地,人口却增加了许多。
史应龙和冯国用到了城北,在城门附近街区流连查看,便见附近居民纷纷行礼。冯国用介绍道:“这片地区本来是唐家堡和其他几个势力的地盘,不过他们一个月前已经将这里交给我们打理,现在这里住的都是铁血镖局的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