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江雪莹正在学校里上体育课,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告诉江雪莹道:“雪莹,雪莹,快去看,快去看呀,我们看到你的疯娘了,你的疯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
江雪莹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跟着小伙伴们往学校外跑。这是江雪莹有了清新的记忆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亲娘。
江雪莹的亲娘,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
江雪莹的娘香饽儿,不敢走进本属于自己的家门,只是面对着家门的方向,坐在了村前稻场的一个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一个脏兮兮的小气球。
当江雪莹和一群小伙伴站在香饽儿的面前时,香饽儿急切地从小孩子中间搜寻她的儿子和女儿。香饽儿站起来,终于盯住江雪莹,死死地盯住江雪莹,裂着嘴叫道:“雪,雪,雪雪……球……球,球球。”
香饽儿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江雪莹的怀里塞。
江雪莹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江雪莹大失所望,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亲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
小伙伴望着后退的江雪莹,起哄道:“小莹,这就是你娘,这就是你娘。你娘就是这样的。”
江雪莹气愤地对小伙伴怒道:“她才是你娘!她不是我娘。你的娘,才是疯子,你的娘,才是这个样子。”ê最新章节已更新
幼小的江雪莹当即想,这样的疯娘,哪能要。江雪莹扭头就跑了。令江雪莹始料未及的是,这一次,江中洲和七婆婆,却又把香饽儿领进了家门。
当年,七婆婆撵走香饽儿后,七婆婆的良心,受到了拷问,心里一直很难受。随着七婆婆的年龄越来越大,七婆婆的心,再也硬不起来,这一次,是七婆婆主动留下了香饽儿。
香饽儿的留下,令幼小的江雪莹,老大不乐意。香饽儿的存在,已经丢了她江雪莹的面子。
江雪莹与自己的亲娘香饽儿,形同陌路,从来不会给香饽儿好脸色看,从来不会跟香饽儿主动说说话,更没有喊过她香饽儿一声“娘”。
江雪莹母女间的交流,是以江雪莹的“吼”为主,香饽儿是绝不敢顶嘴的。就是在这样一个残缺的家庭中,江雪莹慢慢成长了起来。
江雪莹家里,不能白养着一个蠢娘,七婆婆便决定,训练香饽儿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七婆婆一般会带着香饽儿出去“观摩”,告诉香饽儿,如果不听话,就要挨打。
过了些日子,七婆婆以为,香饽儿已经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叫香饽儿单独出去割猪草。没想到,只用了半小时,香饽儿就割了两筐“猪草”。
七婆婆朝香饽儿的猪草篮里一看,又急又慌,香饽儿割的哪是猪草,而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七婆婆只得气急败坏地骂香饽儿道:“疯婆娘,谷草不分……”
七婆婆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无理取闹地说,香饽儿之所以割他家里的水稻,是江雪莹奶奶七婆婆故意教唆的。
七婆婆一听,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香饽儿的后腰上,大骂道:“打死你这个疯婆娘,教你这么多,也听不进耳!你给老娘滚远些!……”
香饽儿虽然很疯,但疼痛还是知道的,香饽儿一跳一跳地躲着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最后,找麻烦的人,也看不过眼,主动放弃问责道:“七婆婆,算了,算了,看她那可怜的样子,真是作孽,我们也不追究了。以后,你们把她看严点,就是了……”
这场风波的平息,年幼的江雪莹,全部看在眼里。江雪莹看着自己的娘香饽儿歪在地上抽泣着,心里虽然很心痛。但江雪莹还是鄙夷地对自己的娘说道:“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
七婆婆听江雪莹这样骂自己的亲娘,举起巴掌来,要打江雪莹。这时,只见香饽儿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女儿江雪莹和奶奶七婆婆中间,香饽儿指着自己的头,朝七婆婆“打我,打我!”地叫着。
这一下,江雪莹终于懂了,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女儿。七婆婆的那只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
话音刚落,江雪莹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这一次,真是七婆婆打的。七婆婆瞪着眼,骂道:“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这么着,她也是你娘啊!”
江雪莹仍然不屑地将嘴一撇道:“我没有她这样的傻疯娘!”
随后,江雪莹父亲江中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看守鱼池,每月能赚五十元。
香饽儿仍然在七婆婆的带领下出门干活,以维持家里的生计。香饽儿的工作,主要是割猪草。可从那一次割猪草事件后,香饽儿没有再惹什么大的乱子。
在江雪莹读小学三年级的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七婆婆让香饽儿去给江雪莹送雨伞。
一路上,香饽儿可能摔了好几跤,浑身湿得、脏得像个泥猴似的。香饽儿到了学校后,站在江雪莹正在上课的教室窗户旁,望着江雪莹傻笑着,口里还叫道:“雪……伞……”
一些同学看到了江雪莹的母亲,嘻嘻地笑了起来。
坐在教室里的江雪莹,如坐针毡,对自己的亲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识相,恨她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