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这部剧——也包括那部《还猪格格》,是我朝那些专门负责编造——不,制作电视剧的一伙人——在我朝,他们被称为所谓的‘艺术家’——的精心之作。陛下当然知道,我邦之人避居海外,长期与祖邦之地断绝音信,思乡之情不可抑止。这些艺术家们特别精明,知道要迎合子民这种心理。他们便研究决定,今后若再编造——制作这种专讲帝王将相的作品,不妨将剧的背景安放在祖邦之土。
“当年逃难之时,那胡人安禄山势力正大,大唐江山已眼见不保,估计中土之地已尽属此贼,势所难免要变番邦了,不妨就按此设想来编好了。故此,这些坐在家里的艺术家,便虚构出这一个‘大清朝’的朝代,不成文地认定就是那胡人安禄山的后代。陛下可见里面那男人梳辫子、马蹄袖、带红穗子的草帽盔,女人穿的厚底鞋、头上顶的方扇子、身上的旗袍等怪异式样,自然是那胡人习性、服装的变种了。
“如此一来,这些艺术家炮制出来的电视剧,百姓、官员等看了,皆认为与本朝无关,纯是祖邦内的事。剧中就算有那官员贪腐甚至皇帝昏庸,也都无所谓了,自是看着乐和而已,可谓皆大欢喜。不料臣等来此后,方知那安禄山、史思明之辈,到底不能成事,悉数尽被剿灭,后来祖邦之地并没有为番邦所据。不过,那些艺术家们也已经习惯于凡涉朝廷之内容,便安排成是这‘大清’之国,反正是些虚构之作,不必用真实历史来框的。”
样样通样样松也有个好处,那就是你什么谎都能编出来,而且还总能贴点谱,煞有介事。我这么一通胡扯,皇上似乎没觉得太荒唐,点头说:“你邦这些‘异术家’也算聪明,在这方面倒不显得异类。朕虽然倡导犯颜直谏,却决不容忍影射攻击,编造些故事来惑乱朝纲,挑动臣民,有此等人,杀无赦!便是朕继位之初,也有谋篡之人及徒党,在坊间散布谣言,朕自然不能放过。看了这《雍正王朝》,确实无影射攻击之嫌,满篇皆是赞颂皇上。不过,可能也是用力太过,朕总觉得此雍正太过仁慈,竟屡次忍让那些企图篡位之人,他也只能在这种编造的剧中生存了!”
皇上接着说:“若像他那样一味仁爱,只怕一个月也挨不过,就要被人推倒杀掉。一个皇帝好坏,和杀人多少是没有关联的。便以前面说过的大唐太宗皇帝来说,他不是也杀过兄斩过弟的,可到如今,还不是与那秦皇汉武宋祖一样,居于英明帝王之列。”
看来这皇上从自己的经历中认为,雍正(自然是指剧中的)那样的大好人,是根本当不成皇帝的。这算是他对“仰视”所投拍的剧大加称赞中又委婉提出的不同意见。毕竟是外邦的东西,他客气了许多,要是本邦自己搞的,他是不是此种态度可就难说了,说不定也“杀无赦”吧。
不过,他可能根本没听说过艺术家(极可能系统中就根本没有“艺术家”这个概念或词汇),他居然给听成了“异术家”,当然这前两字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词,汉语的同音和近似音太复杂了,但我觉得最可能的就是“异术”,因为他在后面联系到异类这个词,的确,在过去的朝代,写作剧等这类职业,向来都不被社会、尤其是统治者们所重视、敬仰,被视为不务正业的异类。
不过,我当然不能纠正皇上,还是得采取来到这里就一直采取的策略——将错就错,保持和谐:
“是的,陛下所言极是,我朝那帮‘异术家’,自然是根本没当过皇上,哪知道这里面的种种辛苦难处,所以想当然地就那样编了。还是陛下明白这里的关节处,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
要想让气氛和谐,最有效的方式莫如称赞对方,看准“马屁”这支股票大力认购,几乎你在任何时候都会欣逢“牛市”,让双方的“关系市值”不断升值,一路飘红。反之,你要很天真地认为“真话”这支“股票”可靠,坚持一直貯仓保有,时不时抛出一些想兑换现钞,放心吧,你会落得个关系市值不断贬值,让你想处好的伙伴脸色发绿,关系也一片惨绿。
当然啦,我不是教你使诈,我只是说在我的环境下,不得已而为之。
果然,皇上的脸色更开朗了。
但他稍停下,含笑地看着我,突然就问道:
“晨使臣,朕看这些电视剧,果然不比那戏班子在台上演的戏,放上两椅一桌就是到了屋里,拎起个鞭子转转便算是骑马到了外边,剧中处处都要到实地,马也要牵来真的骑上。自然这场面就宏大了。朕看过后,却有一事不明:贵邦既然是在邦内之地拍这戏,为何朕看那京城之景色,那宫墙、各殿内的情形,与此地竟毫无二致呢?据使臣此前所言,你邦内之人也不过不久前才与此地联络上,过去当然不知祖邦内的事。且你邦中族人逃难之时,京城自然应是长安,即今天本朝的一个州郡。这些造剧的‘异术家’,又怎会确切算到几百年后这所谓‘大清’竟同本朝及前朝一样,会建都大都,而且还能知道这大都、甚至宫中之内的具体情形,真可谓胜似神仙了!”
这个皇上总会在不经意之间突然就抛出个杀伤力极强的炸弹,一瞬间,我几乎心脏停跳。是的,经他这么一说,我当然也觉察了这里有极大的漏洞。我当时怕麻烦而漫不经心的“朝代是瞎编的”这随便一句,竟然会有了严重后果,真是想不到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