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我的家属卡借给潘学了,其实是想买张票请他,怕他不好意思接受才这样说的。
说实话,我们这个景区员工走后门私自放人特难,因为不像别的景区只要把人放进大门就妥了,里面怎么也搁得下。而这里不仅涉及到座位,还涉及到在里面的身份、零花钱等。像我这样大方地把卡借出去,就只好自己花钱买票给难却情面的人了。而这位任大夫,我觉得就是不能推却的客人:一是感谢他帮我去了心病;二是他如此关注医学的新课题,当然要支持;三是他难得到我的“一亩三分地”来,我无论如何得尽地主之谊,何况我也是个不差钱的人。
我飞快赶到售票处,又担心任大夫在那边看到我在窗口买票,便进到售票处屋里,跟卖票的女孩子讲要买张三次游的票,心想这足够任大夫好好逛逛红楼梦虚拟世界了。她颇为惊奇,还问了问,我含糊地回答说有朋友来。交钱拿到票,我就回来领着任大夫进了红楼,又一起找了个位置进了系统,来到吉祥客栈。
我们在掌柜室里谈了不少时间。他从进来后对各种事物都表示了极大的兴趣,问了好多问题,包括让我回忆上次受伤时的具体情况和感受。
当他了解了自己想知道的各种问题后,我觉得时间还早,就劝他去大观园那里看看,他却不太在意地说:“没那么多时间了,我得回去了。卡怎么还你啊,好像留在外边了吧?”
我忙说:“你尽管用吧,不算这次还能用两次呢(回想起来,可能这句话不注意说漏了)。卡就插在座位旁,你拿走就是了。”
他没说什么,却忽然说:“这把刀子借我用一下吧。”他指了下桌上一把裁纸的刀。
我说:“你尽管用。”心里正有点纳闷,他已经起身说:“那我就回去了。”
“我送你到出去的地方吧。”
我们俩从走廊进了那个大房间,正好有一批游客从外边进来,嘻嘻哈哈的,吸引了一下我的注意力,等回头再想跟任大夫告别一下时,却见他右手握住那把裁纸刀,左手袖子已撸起来了,露出了胳膊,还没等我明白怎么回事,他手起刀落,已一刀扎进了胳膊。
事出突然,我惊叫一声,就看见鲜血已开始渗出来。
“你这是——”
还没等我“干什么”这几个字说出口,他已笑着说:“晨老师,我也来体验一把受伤的感觉。”说着,他把刀又顺势在伤口里搅了下,这才拔了出来,顿时,殷红的鲜血如注地流了下来。
我完全被惊呆了,一瞬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他一气呵成完成这些动作。见血淌了出来,我才叫出声来,手忙脚乱地周身乱摸,徒劳地想找件能止血的东西。
“我稍等下就出去,你就别忙了。正好你跟过来,刀带回去吧。”他把刀子递给我后,便全神贯注地用没受伤的手按在手腕上,不过不像是在止血,倒像是在数脉搏,对,应该是算时间,这里没有钟表。
我做不了什么事,只能呆呆看着他。不知过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他向我笑着点点头告别,瞬间便离开不见了。
我手里握着他还给我的刀,刀尖上还有触目惊心的一缕鲜血。
看见这一幕的还有好几个游客,他们惊魂初定,胡乱喊起来:
“我的天,那个人是怎么回事?”“疯子,一定是疯子!”“怎么把这样的精神病都放进来了!”
我从震惊状态惊醒,马上想到任大夫这有意制造的伤口出去后就会没事的,还是先安抚游客要紧,便赶紧说:“没什么,大家别害怕,也别乱猜。他是个医生,帮我们在研究‘穿越’过程中如果人受了伤该怎么办。为了取得第一手的资料,才这样试验下。你们看,这不过是把裁纸刀,没事的。”
经我这么急中生智一圆说,这些人的情绪便平复下来了。有个人还感动地说:“这个大夫可真敬业啊。我原来也有点担心‘穿越’过程中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看来你们已经在研究这个问题了,这我们就放心了。你们真是个负责任的公司啊,不像有些景点,就是千方百计搂钱,才不管游客的安全和感受呢!”
多实在的游客啊!忽悠他们,真有点不好意思。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我总是走神想任大夫自伤这件事。是的,正像游客说的,他真是太敬业了,下次他再来,一定和他好好交流交流。
不过,现在他却通过接待部把门票卡还给了我。是知道了我花钱买票,感到过意不去,还是已经把一些问题搞明白了,觉得近期不用来,或是没时间来了?
我边想这些事,边往厅里走,这时,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了。某个“婷”打来电话:“晨老师,还没进去呢?正好,088出来了,有事找你。”
我一听这个“吉祥号”,便三步并作两步往“含芳阁”那里跑,因为张英白天通过操作员找我,这还是头一回,很可能有紧急情况。
到了那里,我匆匆敲了几下门,正在等里面应答,门却开了,正是张英,见了我,她长出一口气,一开口便直奔主题:“那个姓戴的衙门抓了个人,是咱们的游客。”
这真是个我们确定的紧急情况,也是第一次出现。我一惊,顾不上再问别的,掏出手机就向钱智商报告。
他一听,只说了一句话:“在那儿等我。”就挂断了电话。
等他下来这工夫,我又问张英:“你没通过操作员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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