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重卡迎面而来,耀眼的车灯把视线渲染得愈加苍白模糊,风挡玻璃后面,司机双目圆睁,鼻孔翕张,咒骂着用筋脉贲张的双手飞快的转动方向盘,却无法改变即将发生在王林身上的惨剧。
携带着灰尘的风扑打在脸上,王林张大嘴巴急促的呼吸,却丝毫不能减弱窒息的感觉。心脏疯狂的跳动,血液哗哗流淌的声音清晰可见,面对死亡的这一刻王林肝胆欲裂,两耳轰鸣,却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行动来改变当前的局面。这一刻,王林的心中只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和愤怒。
身体腾空而起,在痛苦疯狂的淹没了所有思绪之前,王林在风挡玻璃的反射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无比的狰狞。
全身肌肉收缩,猛地从床上腾起,又重重的摔回床上,没来及感受背部受到的撞击,潮水般涌来的记忆就从记忆深处喷薄而出,把薄弱的意识淹没在了信息的海洋深处,就像整个人都坠入森寒冰冷的深渊,刀劈斧凿般的疼痛也如期而至。
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也做不出什么反应,出生后在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痛苦煎熬后才养成的本能自动引发。
出生五年多来少的可怜的记忆,情绪,所有一切主观意识都被放弃。如同一部电脑那样,大脑自动把疼痛重新归于身体受到伤害后带来的神经讯号,把奔涌而来的各种信息分门别类的整理。无用的删除,有用的简化、压制后储存,关键信息予以备份。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大脑中的风暴终于停歇,身体也在第一时间自行动作,放松后蜷缩成胎儿在母亲腹中的形态,舌尖顶住上腭,呼吸慢慢减缓,呼吸声渐渐的低到无法听见的程度。
最深沉的胎息终于让林婉儿恢复了些许体力,意识重新连接到躯体,冰冷、潮湿、凝滞的触感立刻让林婉儿强忍着疲惫爬下床。
从床头柜上取下药碗,把苦涩的中药一口气喝尽,半响后才平定了身心,蹒跚着走到洗手间擦洗干净,回到卧室蜷缩在了椅子中,用颤抖的手打开播放器,让佛教音乐《大悲咒》循环播放。
重生接近六年了,大脑中那个男人的记忆依然困扰着林婉儿,随着林婉儿对于这些记忆的接收甚至已经慢慢成为了主导,让林婉儿心甘情愿的接受这种改变。
自有意识起,一个名叫王林的男人一生记忆中的信息就在不断冲击着林婉儿的大脑。记忆里铺天盖地的信息给大脑带来的是无边的痛苦,让林婉儿如同置身于深渊,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无暇与外界沟通,让父母以为自己的二女儿出生就是一个植物人。
无边的痛苦中,与自己相伴的只有那个男人的记忆,他的感情、他的生活、他的爱好、他无意识中了解的各种新闻、各类信息……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或许是一遍遍被迫接受信息浪潮冲击下的必然。在他的记忆中,林婉儿检索到了一些关于催眠、宗教养生的皮毛知识。林婉儿试着学习这些知识,用这些知识锻炼自己,终于能够把这些信息分类、储存、理解、消化,逐渐控制住了身体。那之后,林婉儿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妈妈带着泪水的笑脸,看到爸爸握紧的拳头。
在他的记忆中学会了一个婴儿应该学会的一切,迅速的学会爬行、走路、奔跑,回击了别人对于一个“痴呆儿”的怜悯,让爸爸妈妈脸上的笑容增多。
……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接受了那个他。
林婉儿总是在想,或许自己就是他记忆中经常见诸小报的夸张故事中的传奇人物,因为某个不知名的原因被补偿上一世遭遇意外而有了再一次的生命历程,移魂到了一个新的身体,拥有了新的生命。
这一世,自己拥有了他全部的思想、记忆、智慧,却不仅仅是前世的他。
前世的他生活过于平凡,简单的上学、工作、成家、养育下一代,最后死于非命。他生命中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打过两次架,和家人争吵若干次。他不懂什么艺术哲学,也跟不上时尚和潮流。上学时学到的大部分知识在工作后还给了老师,只保留了一技之长在世间打混,生活就像白开水那样平淡。
今生,林婉儿是在痛苦和死亡的煎熬中学习着他表层意识、深层意识和潜意识中所有的知识和信息,虽然要比前世辛苦了千百倍,但收获可不仅仅是继承了前世的经验和智慧那么简单。人类深层意识和潜意识中的信息含量要比表层意识丰富了无数倍,几乎铭记了所有见到、听到的信息,林婉儿只要消化了这些信息,获取的知识在高度上或许由于他的层次所限还不是十分出众,但知识总量和宽度,见识的广博都无人能及。
身心完全平静下来以后,林婉儿打开精心计算后改建过的几扇窗户,室外冰冷的气流注入后经过几次转折,变得和缓清凉。取出凉席对应地磁方向铺在地上,林婉儿静静的躺在了上面,身体自然放松,两手在大腿外侧隔着身体相对,精神慢慢的陷入空无,进行着最深层次的吐故纳新。
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身体一晚上修复整理留下的残渣废料都已经集中到了它们应该去的地方,鼓胀的小腹把林婉儿从空无中唤醒。
到厕所清理、洗漱完毕,林婉儿再次回到凉席上躺下。
意志守一入微,感受血液的流动、内分泌的运行,对它们进行适当微调,在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的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