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行闯入那户人家,原本热闹的喜宴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人人都戒备地盯视着这些不速之客。
陈珪老成持重,于人情世故十分捻熟,笑吟吟地抱拳走上前去:“恭喜恭喜,哈哈哈,恭喜贵府得秦晋之喜。在下陈珪,是赶往延庆上任的千户,从门头沟一路走来都是崇山峻岭,不想在这里见着了村落,听着唢呐声便寻来了。原来还真让在下撞着喜庆了,也真是吉利,故而来讨杯水酒喝”,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五两纹银递了过去:“来,来,来,这是在下的贺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才是。”
满院子的人原以为来了土匪,此时见原来是军官,而且还送上了足足五两银子的贺礼,便再无疑虑,忙都站起身来。
一名满鬓斑白的瘦黑老者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有些局促,作着揖有些激动地说道:“草民刘汉庄见过千户大人。大人能来,是草民家里的福气,怎么敢收您的贺礼呢?来来来,大人请上座”,说着便让出一个过道来。
陈珪把银子塞进刘汉庄手里,也不谦让,领着众人就座,只就座时故意偏了偏,让出主座给了朱棣。
席面上酒食算不得精细,可也是要肉有肉,要酒有酒。朱棣一行人吃了近一个月的干粮,这些酒肉摆在眼前无异于珍馐美味,便都甩开膀子吃喝起来。直至酒足饭饱,陈珪方抹了抹嘴笑问道:“我说刘老爷,恕在下冒昧。在下也曾习得一些风水黄道之学,今日可是煞星高照,极不适合婚嫁之事。您老定日子之前没有去问过黄道么?”
刘汉庄听罢却是一笑,钦佩道:“大人真是神啊。算过,算过,怎会没有算过呢?说来也是福气啊,那日草民正在掰着手指算黄历呢,赶巧儿龙虎山的风水大师廖均卿廖神仙行脚到了舍下。草民便向他讨教。廖神仙便指的今日。嘿嘿,草民也知道些黄历,今日再如何说也是不宜婚嫁的。嘿嘿,待草民问他,你们却知廖神仙如何说?”
众人的兴致一时都被他吊了起来,都不禁停杯侧目。
刘汉庄舔了舔舌,这才得意道:“廖神仙当时便说今天确实不是黄道吉日,可他算定今天定有贵人前来。龙虎相冲,凶煞神自退,这叫逢凶化吉,乃是大富大贵之相。嘿嘿,可巧儿,今日千户大人不就赏光来了么?草民瞧啊,那廖神仙说的贵人便是大人您了。哈哈哈”。
陈珪与朱棣对望了一眼,二人都暗暗吃惊。陈珪因问:“哦。哦?没想到天下还有如此神仙?却不知那廖神仙现在去了何处?”
“嘿嘿,人家是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草民这等人如何能知晓他的去处呢?只听说他是在龙虎山修道,时常去云游天下,没人能知他的行踪。”
朱棣怅然出了会儿神,因见宴席上宾客见自己一群人在场都有些不自在,只是噤声吃饭,没了原先的喜气,自己一群人也酒足饭饱,便起身领着众人告辞,临了又差郑和偷偷往刘汉庄手里塞了五十两纹银。
出了龙母庄,晚间凉风袭来,多饮了几杯水酒的兵士都有些上头,朱棣坐在马背上一纵一纵,愣愣望着远处,想着心事。见他如此,陈珪、郑和等人也不敢搅扰,只是跟在后面不出声儿,气氛有些压抑。
“龙母庄,龙母庄......”
朱棣威严的方脸上长眉低沉,轻轻念道。
陈珪因见兵士疲乏,早有要禀报扎营的意思,只朱棣一直冷着脸想心事不便打扰,此时听朱棣出了声,忙提了提缰绳跟了上去,凑趣儿道:“嘿嘿,殿下,莫非龙母庄有何不妥之处?”
“嗯。嗯?”朱棣这才回过神来,自失的一笑,沉吟道:“‘龙母庄’.....本王只是觉得这处庄子的名头不小,透着稀奇。又有廖均卿这等江湖奇人游历至此,难道只是巧合?若不是巧合,此地又藏着怎样的奇妙风水?”
陈珪一呆,旋即笑道:“嗯?哈哈哈,下官以前只是听闻殿下勇武有威,最得军心。不想殿下对风水之学还有兴趣?!”
“哦?哈哈哈”,朱棣也是一楞,旋即笑道:“本王其实以前也并不信什么风水玄术,只以前在应天府时曾与那柳庄居士袁珙有过一面之缘,此人之玄妙真真惊世骇俗,令人不得不信罢了”,说着想起袁珙曾经那些惊人之语,万万不能泄露,故而有停了话头。
陈珪却吃了一惊:“柳庄居士袁珙?世上真有此人?不瞒殿下,下官从小便对风水之术有些偏好,从军之后也听说过柳庄居士的一些故事,一直只当江湖传言,做不得真的。不想真有其人。殿下与他相见,想来此人定有些通天断语吧?”
见话还是转到这上头,朱棣也是为难,面上却不露声色,假意水酒上头,抚了抚额,只是沉吟,忽然指着前方惊呼道:“那是何处?这可是传说中的‘山水抱怀’之势?”
陈珪顺着朱棣的方向看去,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致惊得呆了。
只见前方黑压压的乌云下高山耸立,山林间的深处一处平原南面开敞,三向靠山。山间众溪汇于河道,曲水流于怀间,往东南奔泻而去。
“此地势如重屋,茅草乔木,风水术言乃‘开府建国’呀,殿下”,陈珪惊喜地叫道。
朱棣虽并不懂风水之学,可观此处地势确是闻所未闻,气势恢宏不说,单是那三面环上,怀抱曲水的意趣已觉得不凡,因指着问道:“那却是何处?”
陈珪本是江苏泰州人,因北伐才来到这燕赵之地,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