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明白就听晏衡说道:“靴子是乌兰妈妈做的。”
“乌兰妈妈知道我穿多大的?”
晏衡半搂住她的腰,扶着她避开一处凹凸不平的车辙:“我知道。”
想到在床上时他握住她脚,做出各种羞耻的动作,卫嫤脸一红,低头盯着脚尖。这双鞋贴和她脚形,做得格外精巧,想必费了不少人工。他们到酒泉才三天,自己就有现成的靴子穿,那晏衡是何时拜托的乌兰妈妈?
感动之余她又想到,既然耗这么多人工,那这种靴子注定不能随便送人。乌兰妈妈说要留下来做事,但她从没拿她和巴图当下人看。
“乌兰妈妈做活细致,阿嫤若想送人的话,怕是得等些时候。不过这会西北的皮子成色正好,前几日吃烤全羊,还剩几张羊皮。等下次互市,阿嫤可以再选点别的,一道送去京城。不仅娘和阿昀那,端王府,还有镇北侯府和柳家那,也都一块送点过去。”
虽然没有鞋,但有皮子也是好的。
卫嫤小心地往前面走着,晏家村的路真不是一般难走。土路经过一夏天的雨水浸泡,满是坑坑洼洼,有些坑洼处水还没完全晒干,泥中嵌着些脚印。
这还不算最难走的,正值秋收,路上有人在晒粮食。或是玉米,或是小米高粱,粮食平均地摊在路面上,拦住了他们往前走的马车。
“直接碾过去就是。”
卫嫤有些不赞同:“这不踩脏人家粮食?”
那可是要入口的东西。
“没事,粮食晒干以后还得再筛一遍。自家吃的不用说,往上交的粮食必须得筛干净。要被官府查出来里面掺沙子,后果会很严重。”
说完他感叹道:“周千户家虽对拼命百姓严苛,但也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酒泉库里储备的粮食,绝对够干净。只可惜这些储备,没被他用到正当地方。”
“阿衡,周千户会如何处置?”
晏衡有些迷惘,他虽然升任五品镇抚,但这么大的官该管什么,每一样该如何管,如今他是一点章程都没有。就如现在,他虽抓住了周千户,也有足够理由惩罚他。但该如何量刑,量刑后又该如何上报,无人指点他真的是一窍不通。
“我不知道。”
卫嫤一愣,也明白了他的难处。这就是出身所带来的差别,出身官宦世家的年轻官员,自幼看家中长辈迎来送往。处在那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天然地会做官。更别提他们一旦出仕,家中长辈早已准备好一套班底。算账、管卷宗……官场上一应杂事自有别人去做。
而晏衡可没人替他张罗,他一切都要亲力亲为从头开始。
“衙门中可有卷宗?”
晏衡眼前一亮:“阿嫤是说?”
“就像阿衡想得那样,翻翻衙门中的卷宗,找几个相熟的案子。看看重了怎么判,轻了又怎么判,看完就差不多心中有数了。对了……”
卫嫤顿住,她发现一直以来,自己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事实。
见她说到一半不说了,晏衡怀疑地看过去。
在他迫切的目光中,卫嫤硬着头皮问道:“阿衡可识字。”
将马车停在一处小院前,晏衡颇为古怪地看着她:“交给阿嫤那宴客单子,就是我写的。”
卫嫤至今还留着那份单子,那上面的字的确好看。不是那种有风骨的好看,而是横平竖直,高考模范试卷专用字体的那种清晰和端正。
“那是阿衡写的?”
她觉得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阿昀那么学霸,作为他一母同胞的兄弟,阿衡怎么可能是蠢材。
“恩,倒是我忘记告诉阿嫤,我娘识字,这些都是她教我的。她嫁妆中还有几本字帖……”
说完他推开小院的门,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拧起,走到水井边的石磨跟前。从石磨下面的土里,抽出两本垫脚的册子。
“这就是娘教我识字时所用字帖。”
卫嫤接过来,封面上并无字迹,只有一个不太清晰的戳。翻开里面,有些泛黄的纸页上写着一个个欧体大字。比划锋利,每一笔似乎都力透纸背,她这个外行也看不出写得究竟有多好,但她只知道这字写得好看,比她以前见过的一些书法大家字都好看。
这么好看的字帖,还是韦氏带过来的嫁妆,就拿来垫石磨。晏百户还真是不拿韦氏当一回事。
“这是我与阿昀先前住的地方。”
晏衡推开西侧厨房边的房门,说是房门,其实是几块烂木头。木头还有些透光,以她的力气一脚踹上去就能烂,完全不能遮风挡雨,更别说防贼。
不过这房间也不用防贼,房中摆设很简单,一张铺着草的大土炕,炕沿下的空地上摆着直摞到房顶的柴火。晏衡走动的步子有些大,没摞好的柴火滚下来,直接滚到床上。
早听说过阿昀受苛待,但远没有身临其境的震撼。
这屋子哪是人住的地方,乞丐睡的天桥洞底都比这要豪华。唯一庆幸的是,炕连着旁边厨房,虽然夏天闷热,但大冬天烧火不会太冷。可正因如此,屋里常年弥漫着一股烟熏味。她开始觉得,也许一开始阿昀那黑炭肤色,完全是被熏出来的。
“我在家的时候,柴火没那么乱。”
晏衡是在说,以前柴火不会砸到人。卫嫤却透过这句想到别处:“以前阿衡在家的时候还要劈柴?”
“恩,这倒无所谓。除去族长家富庶,晏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