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先瞧了瞧周小米,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女儿并没有发热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坐在床边的木墩上,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针线笸箩,从里头拿起一只做了一半的鞋底,一心一意的做起活来,神情十分专注,认真。
周小米悄悄的盯着她看。
自打她出生以来,看到的是林氏诚心侍奉公婆,对待丈夫的兄弟姐妹如同对待自己的手足一样!就是妯娌之间,林氏也总愿意息事宁人,但凡二房三房有什么小动作,林氏也总叨叨着“吃亏是福”这四个字。她跟丈夫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即便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从来没当她是周家的媳妇,可林氏顶着一个孝字,把家里的苦活,累活都接了下来,任劳任怨,对孩子们的教导,也从来都是积极向上的,健康阳光的……
还没到三十岁的林氏,因为常劳作的原因,脸庞微黑,身材消瘦,看起来已经有了衰老的迹象,特别是她的一双手,十分粗糙,但却温暖异常。
凭什么像林氏这样的人过不上舒心的日子,反倒让吴氏那样没皮没脸的人过得顺心如意?
可见老天爷有的时候,确实是不公平的。
周小米眨了眨眼睛,轻声唤道:“娘……”
林氏连忙抬起头看了周小米一眼,见女儿醒了,脸上也没有痛苦的样子,林氏着实松了一口气,连忙把手里的活儿放下,关切的跟女儿说起话来。
“瞅着你脸色倒还好,睡得也安稳,没发热,没出汗,我这才安了一颗心。”林氏帮着女儿掖了掖被子,道:“饿了吧,娘热了粥,你吃一些再喝药。”
周小米确实饿了,她眨了眨眼睛,咧开小嘴笑了笑,纯真的模样刺痛了林氏的心。
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竟被人说成那样!
林氏心里有气,有怨,也有无可奈何,自家男人不立事,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指望谁去?林氏把心里的气,怨,还有无可奈何都压了下去,扯出一个笑来给周小米:“娘去取粥。”
周小米点了点头,望着林氏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是弱小,可她不会一直弱小下去。
她的前生是不幸的,可她又是何其幸运?连老天爷都在补偿她……
正想着,林氏端了粥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周家长房的三个兄弟。
周小米心里一暖,终究还是有人疼她的。
“小妹,你没事儿了吧?头疼不疼,恶心不?睡了那么久,你一定饿了吧?娘熬了白米粥,大哥上山砍柴的时候摸了鸟蛋,都煮好了,就等你吃了。对了,小狗没要来,恐怕还得再等几天”说话的是周翼兴,周家长房的老二,不久前刚过完十岁生日,人长得机灵,特别是那双眼睛,十分灵动。周翼兴的脑子好使,又长了一张巧嘴,说起话来,办起事来儿,头头是道的,跟小大人一样!村里的婶婶,奶奶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他是村里的孩子王,算得上是一呼百应。
周小米皱眉,这个二哥,别的都好,就是太呱噪了。长大了,不会成为妇女之友吧?
周小米想到这儿,一张脸顿时苦了起来,她这个样子,不像担心,倒像是哪里不好了似的。
三兄弟立刻紧张起来。
“小妹,你怎么了?”周翼文略微紧张的凑了过来,“又头痛了吗?”周翼文,才八岁,人如其名,长得十分文静的,说话也乖巧,看上去就像一个小正太,只是因为早产,他的身子不太好,从小到大都是病怏怏的样子。周翼文是景平七年大年初一生的,他本该生在三月,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硬生生的提前了近两个月出生,周小米比周翼文小一岁,是第二年的四月生的。
才八岁的孩子,身体又一直不好,头疼脑热在他眼里都是大事。周小米受伤的时候,林氏千拉万挡着的没让小儿子看到血,可头上那么大个伤口,起先包也包不住,缠着伤口的纱布上殷红一片,小小的人看了,紧张坏了,一急之下难免又咳了起来。
“三哥,我没事,你怎么样,还喘吗?”周小米最担心小哥的病,每到冬天,周翼文的喘疾就会发作,咳起来没日没夜的。大房手里没啥私房,林氏的嫁妆几乎都换钱买药了,周家二老苛待大房,连药都不让在厨房里熬,非说什么怕被过了病气。林氏没办法,只好在院子里盘了一个小灶,给儿子熬药。
周翼文摇了摇头,“没事,小妹别担心。”
林氏端了粥来,“你们几个,别吵到妹妹。”她把粥放到床头的木墩上,又从怀里拿出几个鸟蛋来,细细的剥了,放在碗里,边用勺子压碎了,边道:“这是你大哥上山砍柴的时候捡到的,刚巧给你补身子。”
周小米扭头看了看周翼虎,咧开小嘴乐了乐,她这个大哥,从小便长得虎头虎脑的,听娘说,他生下来的时候足有九斤多重,自小饭量大,力气也大。才十二岁,俨然有了将近一米七几的身高,平日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容,看起来像个小老头似的,与同龄人相比,少了一份活泼,多了一份沉稳,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大哥的话虽然不多,可是一向很疼兄妹,用林氏的话说,就是有当哥哥的样儿。
就像现在,他虽然没说话,可是他却用温和关怀的目光看自己,好像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表达他的关心似的。
周小米见林氏还在碾鸟蛋,连忙出声道:“娘,别都碾了,留几个给三哥。”
周小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