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海有苦说不出,有泪不能流。整个人如同被定身咒定住了一般。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的痛苦和哀伤,暴发前的沉默,让旁人感受到了他无边的凄苦和迷茫,似乎能感同身受体会他的艰辛一样。
林得胜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十三叔更是被气得不轻,当年这周新贵和许氏抱着周大海来的时候,是他亲自拍板落下的两人的户籍,却不想,收留了两只白眼狼啊!
十三叔,嗯,现在或许应该叫他一声十三爷了,他是个比较有侠义心的人,听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能不生气吗?
宋氏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老天爷大发慈悲,居然还能让自己在临死之前,再见到儿子一眼。
“儿啊,娘对不起你啊!”
周婉琼也是当娘的人了,自然能体会宋氏的心情,况且她自懂事起,就常常听娘念叨着她有个夭折的哥哥,娘还说,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周新贵和许氏听了周婉琼的话,简直要被吓破胆了,两个人心里被压制了三十年的奴性,几乎立刻涌了出来,二人不住的给座上的宋氏磕头:“老夫人饶命啊!饶了奴才这一条狗命吧!”
周小米看得目瞪口呆。不仅是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周新贵和许氏,连林得胜,十三叔等人,也都是第一次瞧见。那周新贵自诩高人一等,平时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很是牛气,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一个奴才呢!许氏就更不用提了,她在村里恶名在外,她怕过谁啊?如今这个样子,啧啧,若不是亲眼看到,还真是无法想象。
周小米暗想,不作就不会死。如果周新贵和许氏二人能守住本心,对周大海好一点,那么今天宋氏的到来对他们来说,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可惜啊,他们贪婪,自私,甚至是可恨的!他们把奴仆般的生活转嫁到了周大海的身上,却不想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等待他们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
周新贵和许氏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周大海,夫妻二人觉得,这人是他们保命的最后希望。
“少爷,少爷救命。虽然这些年来我们待你并不好,可是我们也没有伤害你啊,要不是我们,你也没有命活到现在,对不对,求大少爷开恩啊,替奴才们求求情吧!”
许氏和周新贵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的,但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活命,人在极度惊恐的时候,自然会慌乱。
周大海看着他们,想到了女儿生死一线的模样,想到了她被周秀儿打成猪头的样子,想到了小儿子没钱吃药的那些艰难岁月,想到了秀玉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太多太多的恨,一齐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的双眸染成红色!
“现在说这些,你们不觉得晚了吗?你们虐待我妻儿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你们背主忘恩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周大海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一向善良,隐忍的他,像一头崩溃的野兽一样,突然暴发,咆哮着道:“方才,就在方才,你们不是还神气十足的要去告发我吗?你们不是要告我不孝吗?啊?”
质问声,像是从胸腔中吼出来的一样,震得人耳朵疼。
周大海或许不知道,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想想过往,他真的觉得自己傻透了!傻透了。如果他能聪明一点,如果他的心能狠一点,也不至于让秀玉和孩子跟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孝敬了三十年的父母,居然只是受人之托的奴才!!!
你让他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
周新贵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觉得要是自己当初能对周大海好点,眼下的境况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至少,他不应该是个有罪的奴才。
“大少爷,奴才们该死,奴才们不该忘了您是主子,求您看在奴才们好歹救了您一命的份上,饶了奴才们的贱命吧!”
许氏这会儿也不嘴硬了,整个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大少爷饶命,饶命!”两人膝行至周大海脚边,分别抓着周大海的两只腿,不停的乞求。
周小米特别想笑,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两个人以为天高皇帝远,带着一家老小一躲便躲了三十多年,谁也找不到他们,他们可不就是自由人了,可惜啊……
“求我没用。”周大海眼中冰冷一片,“怎么处置你们,是,是贵人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宋氏听周大海称呼自己贵人,当下急了,可是周婉琼在一旁拉住了她,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眼下,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
周新贵自认他是了解周大海的,这人心软,只要暂时迷惑住他,保住性命,别的事儿,以后再说。
“少爷,求求你了,饶老奴一条命吧!求您看在这么多年,我们像一家人一样生活的份上……”
一家人吗?
自己和他们什么时候是一家人了?他们的子女,可以享受他们的关爱,可以无理取闹,可以享受他们的呵护,可以任性妄为,可是他们对自己呢?永远都是指责,埋怨,仿佛每一个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都是施舍。
周大海怒不可遏,刚刚压制下的恨意又高涨了起来,他抬起脚来猛的朝着周新贵踹去,多年的不解,委屈,恨意,似乎都在这一刻暴发了。周大海年轻力壮,整个人又处于发疯边缘,他这一脚的力道可不轻。周新贵被踹了一个跟头,肩上火辣辣的疼,可是他却不敢言语,只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