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石觉得心尖肉都要被人剜走了,胸口那个位置疼得不行。
他是个非常贪财的人,可能是自幼家逢巨变,过了几年捉襟见肘的日子,影响了他的心性。所以从小到大,他把钱财一事都看得非常重要。钱到了孙道石手中,也不见得都花了,他其实有些吝啬,习惯把钱都放在自己身边,心里不舒服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就会瞬间舒服不少。
所以孙道石家里,是有暗格的,贵重的东西,特别是金钱方面的东西,都被他一古脑的放在了里面。
孙道石跟林家闹了一个月,才勉强要了三千两银子来,现在这些钱马上要易主了,他心里像是滴了血似的。
“凑,凑齐了。”
孙道石咬着牙,把怀里揣着的三千两银票拿了出来。
红衣上前,接了过来。
与其说接,还不如说是抢。
孙道石不舍得放手,一直捏着银票,要不是红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怕是还不想松手呢。
周小米接过来看了看,她是认得水印的,假银票到了她手里,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收好。把孙掌柜签的合约还给他。”
红衣点了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合约递了过去。
孙道石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相信周小米是真的愿意放过他了。难道说,外头那些风言风雨与周家无关?不然的话,周家完全可以把这份契约当成证据,他们有这个在手,自己就是想怎么样,也不敢冒然行事,不然的话,很可能是要吃官司的。
难道真是林家怀恨在心,故意把这事儿说出去的?可是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他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周小米便道:“怎么,孙掌柜面露迟疑,可是这契约有什么不对?”
“哦,不!”孙道石连忙回神,对周小米道:“只是不敢相信,您,这么快就把契约还给我了。”
周小米拿起绘着年年有余的青瓷茶碗,轻轻的喝了一口茶。
“这不是事先说好的吗?”她知道孙道石还在试探自己,便道:“我留着它有什么用?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巴不得日后跟您再无关系呢!免得别人说我用人不当,谁谁都觉得我好糊弄。”说到最后,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孙道石更加笃定了,外头传的那些话,肯定跟周家没有关系。
林家!
一想到林胜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他就忍不住想啐他一脸浓痰。
我跟你没完。
“告辞了,如您所愿,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吧!”孙道石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反正他跟周家已经这样了,虽不是仇人,但也相差无几。以后若能再不相见,倒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人家有两个举人老爷呢!他得罪不起。
孙道石拱了拱手,甩了甩袖子,气愤的离开了书房。
红衣英眉紧蹙,他这是甩脸子?他也敢?
周小米望着红衣紧绷的小脸轻笑一声,“我都不气,你气什么气?”
红衣就是觉得那个孙道石不是东西,想着以后自己得算计他一下,触触他的霉头。
“你也不用气!那个孙道石,自有人收拾他。”
红衣想了想,就问:“是林家人?”
“不错。”周小米点了点头,“你看刚才他那样子,分明就是觉得风声是林家人放出来的。狗咬狗的大戏都要上演了,你还气个什么劲?林家人,会放过孙道石吗?”
会吗,自然不会。
红衣想到这里,气才算消了。
至于孙道石和林家的事儿,她会一直关注的,也好让小姐听个乐子。
周小米把茶碗放下,这才道:“行了,你要是有事儿就忙去,我回去了。”她可没工夫理会红衣的那点小心思,祖母小憩一会儿后,没准要找自己说话呢,她还是回去候着吧!
果然,没一会儿宋氏就醒了。
周小米听到动静,连忙进去服侍。
宋氏也没拦着,从周小米手里接过拧好的帕子,又用湿热的香茗漱了口,换了身衣裳,将头发随意的挽了个低髻,这才靠在青色锦缎的大迎枕上跟周小米说话。
宋氏果真是为了周小米及笄而来。
“……我早就给苏县令的妻子写了信,让她来给你做正宾,帮你插簪。苏县令的妻子秦氏是汴京人,她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像秦氏这样的身份来帮周小米插簪,是件很给面子的事情,毕竟别人还不知道周家的真实根源,只要听到县令夫人给小小的商人之女做及笄的正宾,只怕都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林氏知道了,自然万般感激。对宋氏越发的孝顺了。
没过几天,周小米的生辰就到了。
南边和北边办笄礼多少有些不同。
南边女子满十五岁,即便生辰没到,也可赶在三月三女儿节这样的日子,先办了笄了。
北边则是循规蹈矩,都会在生辰当天举办。
周小米是四月十九的生辰。
四月十九这天一大早,周家上下都忙碌起来。
一辆并不显眼的青顶子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周家门前。
周瑾亲自去大门前迎人,为了壮胆,还把周翼兴给带上了。
县令老爷啊,那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如今居然上门来做客了!
这让周瑾和林氏有些诚惶诚恐。
林氏还好,左右有宋氏壮胆,只要陪着秦氏说话便是了。按理说她该出去迎一迎的,可是秦氏算是宋氏的晚辈,婆婆这里又不好没有人陪着,所以只能想个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