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磕磕绊绊来到一户农家院儿前。
当当当,敲了三下门,片刻,又敲了两下,接着又敲了三下。
院里有人探出头,瞧见是他,立时拉开门将他拽进去。
院落很大,方圆十几丈,西面是个高大的玉米仓,仓外还垂挂着几串红辣椒、白蒜和金灿灿的玉米,东面是一排鸡舍,几只鸡正在院里啄食,安谧而宁静。
两人都没说话,一前一后推门进了屋。
和院里的宁静截然不同,一脚踏进门,一阵喧嚣扑面而来。
不大的三间草屋中,竟住二三十个汉子,俱是农夫打扮,有在里屋通炕上打呼噜的,有倚着地上草堆说话的,还有一大帮人正围在屋里唯一的八仙桌前支色子。
为首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正扯着嗓子喊:
“要开了,要开了……押大还是押小,快点,快点!”感觉门口有冷风吹来,张口骂道,“谁又开门,不是告诉你们没事儿别他妈的进进出出的吗?”
“大哥,是黑子来了。”开门的汉子解释道。
“黑子来干什……”声音忽然顿足,络腮胡子一脚就把腿边的凳子踢过去,“好容易混进沈府,不是告诉你有事我会找你,你他妈的自己跑出来干鸡毛,别以为只是帮妇孺就好糊弄,那沈三奶奶可是个比猴子还精的泼辣货,仔细她看出破绽,坏了大事!”
黑子吓得一缩脖子躲过飞来得凳子。
“头儿放心,那沈三奶奶被圈在内院呢,我又是随大家一起出来的,她发现不了……”他急巴巴地看着络腮胡子,“头儿,出大事了!”
“……鸡毛到你嘴里都成了大事!”一早就巡了一圈,风平浪静的,要出大事才有鬼。
沈家戒备森严,混进去不容易。黑子却如此大意,嘴里骂骂咧咧,络腮胡子恨不能一脚踹死他。
“是真的!”黑子慌忙把青帮的事说了,最后道。“我才从不老山回来,连穆山的人头都被供在了沈三爷坟前!”
呼啦一声,众人均聚了过来。
“连穆山都给杀了?”
“这他妈是谁干的?”
“穆山可是青帮帮主,连他都被杀了,这他妈要杀我们还不跟杀鸡似的?”
“……”
有人看向络腮胡子。惴惴的语气透着几分不甘。
“我们……还做吗?”
沈家的几个小姐一个比一个水灵,那人可说了,谁抢到是谁的。
不做太可惜了!
有想背水一战的,也有担心会惹来无情报复的……连刚刚还在通炕上打呼噜的都一个高跳下地,围到络腮胡子身边。
络腮胡子面沉似水。
*****
“怎么可能!”
古阑镇西苑客栈内,裘老爷腾地站起来。
他震惊地看着地上的黑衣人,见他点头,裘老爷嗖地冲出客栈,直奔不老山。与此同时,古阑镇上人满为患的各大客栈俱有身影冲出来。络绎不绝地奔向不老山。
*****
“千真万确!”
而古阑县衙中,捕头马五正信誓旦旦地看着尹大人。
“属下亲自去了不老山。”把沈怀瑜坟前的情形说了,“真是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明晃晃地做下这等杀人越货之事,全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大人索性就籍此抓了沈大老爷,抄了沈家!”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想到沈家囤的那几十万石粮食,马五腮边的横肉直抖,蓝哇哇的目光像饿了几天的狼。
抄了……沈家?
正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心神无主的尹大人茫然的眼底就闪过一丝贪婪。
这,能行吗?
“应该。不会吧?”赵青则若有所思地皱皱眉。
敢把连傅万年都忌讳的青帮帮主人头摆在沈怀瑜坟前,那人一定也会考虑到地方官府的反应,怎么能任由尹大人藉此对沈家发难?
那他此举还有何意义?
除非尹大人脑袋进水了,觉得他的脖子比青帮帮主长得结实!
三年时间就从一个正九品的主簿耀升为正七品的县令。主政一方,尹大人也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想起沈怀瑜生前那些往来信件中对尹大人的评价,语气虽还犹豫,可赵青看向大太太的目光却格外坚定。
无亲无故却能为沈怀瑜报仇,此人义薄云天。
就算尹大人利令智昏。真的籍此发难,沈家也坚决不能按大太太提议,立即与这件事撇清关系,并提供沈怀瑜生前好友资料线索帮官府缉拿凶手,去枉做小人!
大太太却差点跳起来。
什么叫不会吧?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上嘴唇碰下嘴唇你说的轻巧,果真被官府抓了借口来抄家,第一个抓的就是大老爷!
涉及身家性命,这可不是讲义薄云天的时候!
脸色变了又变,“若官府抄上门怎么办,你出去顶啊!”的话几欲脱口而出,对上赵青那冷冷的仿佛能堪透一切的目光,又被大太太生生地咽了回去。
若对面只是老太太、二老爷和二太太这几个人,她这话百分之百能逼了二老爷主动跳出来承担一切。
可是,有赵青这个泼辣货在,事情发展最终会怎样就难预料了。
逼急了,讨要管家权的话她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
难道就为了让二老爷出面背黑锅,就把管家权交出去?
那怎么行?
虽然沈家暂时在银钱周转上有些捉襟见肘,可库里还囤着近百万石粮食呢。
那可是好几百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