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少宁眼尖,发现假山顶上有纤细的身影一闪即没。
林芷梅见柴少宁神色有异,一边顺他目光望向假山顶,一边紧张问道:“是不是有人?”
柴少宁恢复冷静,冲林芷梅柔声笑道:“一只野兔踏翻花盆,这时候早吓得不知逃去了哪里?”
林芷梅长出一口气,拍胸道:“还好没人看见,咱们还是回厅去吧。”
柴少宁点点头,两人并肩返回。
厅中桌椅已经摆好,正在招呼林孝儒入座的宋长庚见柴少宁和林芷梅回厅,笑道:“我才要派人去找你们,你们就自己回来了。媞兰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芷梅,你帮伯父去请一下你母亲和你徐伯母。”
林孝儒口中的“徐伯母”自然是他的结发妻子徐氏。
林芷梅答应一声刚要出厅,县令夫人徐氏的笑声已传入厅中道:“哪有劳动客人的道理?你这个宋叔叔呀,就喜欢指使旁人。”随着话音,县令夫人陪着院主夫人双双步入厅中。二人都是徐娘半老,少妇风韵,只略施淡粉,已看得众人眼前一亮。
不见女儿,宋长庚问道:“媞兰还没有回来么?”
县令夫人叹道:“那丫头不知道刚刚去了哪里?满脚是泥,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问也不说。我叫她同来,她埋怨说自己又没有师弟,贺什么喜?”说完叹口气道:“长庚,我看你该好好管教管教女儿了。”
宋长庚见夫人说话间不时尴尬去看身旁的院主夫人,显然宋媞兰这些话是当着院主夫人的面嚷了出来,顿时怒道:“她在哪里?我去找她出来!”
院主夫人忙拦道:“媞兰自幼性格灵动,做事出人意表。我最欣赏她这份率真,大人又何必和孩子一般见识?”
林芷梅却是闻言暗惊,瞪大眼睛望向柴少宁,见柴少宁以苦笑回应,知道刚才园中那只“野兔”是宋媞兰无疑。
摔碎花盆无非是为了阻止林芷梅和柴少宁亲近,“没有师弟”的怨言更直接流露出她对林芷梅和柴少宁关系的嫉妒。同为女人,林芷梅心中多了一层隐忧。
宋长庚不愿冷了厅中气氛,见院主夫人出面,也就借坡下驴,哼一声道:“回头再找她算帐。”说完再次露出笑容,吩咐丫环上菜。
替众人倒上酒,宋长庚第一杯酒竟是先祝柴少宁日间文场发挥出色,通过初试。
柴少宁受宠若惊,忙举杯谦逊道:“这一切全赖恩师教导有方。”
林孝儒哈哈一笑,与有荣焉。
待众人饮毕放下酒杯,宋长庚问柴少宁道:“少宁今天初试过关,明天的复试想必也难不倒你。只是不知道少宁对通过省城的科试有几分把握?”
“大人过奖!”柴少宁实话实说道:“这几天受恩师栽培,我才得以侥幸过关,只盼上天保佑,能为乡邻们免去一年田税之苦,但能否达成心愿?我实在没有一点把握。”
宋长庚点头笑道:“贤侄是个实在人。”
林孝儒听出宋长庚话中有话,问道:“不知道大人对少宁入省城应试一事有何高见?”
宋长庚笑笑道:“省城藏龙卧虎,少宁文采虽佳,却未见有出奇之处。恕我直言,他未必能胜得过其他才子!”说着话风一转道:“但少宁若肯改考武生,以他现在的本领,即便去到京城,也必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柴少宁这才知道宋县令指名邀他陪老师林孝儒一同赴宴的用意。想起拜师时林孝儒说过的话,柴少宁冲宋长庚抱拳道:“实不相瞒,学生父母当年也是习武之人,双双惨死在押镖途中。因此大伯大娘不愿意我再过那种刀头舔血的日子,给学生取名少宁,正是希望我自幼安宁,不要招惹事非。学生实不敢违逆家伯父之意。”
“原来如此!”陈忠寿在一旁连呼可惜。
宋长庚为人极其豁达,闻言只是一笑,端杯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此揭过。我这第二杯酒,敬院主收了个好徒弟。”
林孝儒对柴少宁拒绝宋长庚改考武生一事极为满意,认为柴少宁儒子可教,毫不谦虚地举杯回应道:“这杯酒,你不说,我也会提!”
众人一起哄笑,举杯共饮。
晚宴在欢乐的气氛中进行,直至深夜方散。
酒意微酣的柴少宁起身扶起老师林孝儒,林芷梅则掺了母亲,一并向宋长庚夫妇及陈忠寿告辞。
淅沥声传来,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密雨?
林孝儒来时只带了一乘轿子,由夫人和女儿合乘。如今夜雨浇人,宋长庚忙命人用自己的轿子送林孝儒返回学院。
柴少宁虽然没有轿子坐,但他却很享受仗伞缓马穿行雨中的惬意。
夜晚的古城漆黑静寂,不过在柴少宁的夜目中却是独具清新。雨的清凉正好冲散体内因吃酒而来的燥热,想起入城来这些日子的遭遇:老师诚挚的教诲;师母无微不至的关怀;师姐深情款款的陪伴……幸福感油然而生。
不知不觉中,路程过半,前方到达一处坡下,队伍后方灯光忽然熄灭。
走在前面的柴少宁以为是雨水浇透了灯笼,刚要让人去送火石,突见身旁家丁走路间摇摇晃晃,如若醉酒。
还不等柴少宁发问,那名家丁雨伞一歪,护不住灯笼,眨眼间第二盏灯也已熄灭,队伍前后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意识到事情有异,柴少宁急停马回身,这才发现后面抬轿的轿夫、随行的从人,一个个相继摔倒。片刻间,除了柴少宁,已经没有一个人能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