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念我的好?念我的钱还差不多!”
面对先生的疑惑,沈少卿嘲讽地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我之所以给他们钱,是因为,他们的确收养过宣怀,实情如何,我们虽然心知肚明,可他们若不时来闹,我们也会疲于应对,而且让不明就里的外人听了,怕是洗脱不了白眼狼的猜疑。”
“所谓流言可畏,不可不防,为此花些钱,难道不值得么?”
“那也不用把整个家底都送出去呀,多给十两又怎样?人家接钱时,可是一点都没见手软啊。”
“您该庆幸,咱们家里只有五十两,要是有一百两,我也会全部给他们的。所以说,多给了多少不是关键,我的目的就是要把钱全部送出去。”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家好像有八口人,田地在八亩左右,就是在风调雨顺,人也无病无灾的情况下,每年能余下二两银子,那便是做梦也能够笑醒了,五十两,要他面朝黄土背朝天多少年?就是把他亲生儿子卖了,也没有这个价。”
“我就是要以此让人们知道,他们是有多自私、贪婪。虐待了宣怀三年,还敢以此为筹码,漫天要价,丝毫不管我们的死活,拿走了我们所有的钱财。更要让每一个想利用这点来诋毁宣怀、甚至是占便宜的人,都无话可说。”
“是他们不仁在前,就不能怪我们以后不义了。”
“宣怀以后必定会走得很远,我要让他无忧无虑地走下去。”
“老夫明白了,你主要是害怕往后季宣怀那小子出息了,他们,以及别有用心,想利用他们的人,给你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岂止是以后,他们现在不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么?”
“你是说……酒楼里那个管事?”
“非亲非故,一个老于世故的人,干嘛对他们这么热心,明知宣怀不待见他们,还多管闲事地把人领到这儿来,更何况先前便已经和宣怀闹得不愉快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做得对,更难得的是,你有这份眼光和魄力。在这点上,为师自叹不如啊,想我比你多读了几十年的书,自问学识不差,可面对那三个刁民,却只有挨骂受气的份,唉……”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先生自是满腹的经纶,只是这世上,多得是不可理喻之人罢了。”
说完这些话,沈少卿略微有些失神,不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娘还活着,家里衣食无忧,季宣怀仍然是村里的无赖,那时的他,也曾天真的以为,只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以德报怨,肯定能够将恶人感化的,这才是君子所为。
可自从和季宣怀相依为命之后,眼见季宣怀每日为生计奔波,最开始的日子里,为了节省粮食,连饭量都减了一半,可却还有人风言风语,说他要害自己,图谋自己的家产,他以前的信仰便被无情地击垮了。
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公道,更多时候,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去维护。
“唔,快……快去酒楼找那个混小子去!”
就在沈少卿回忆着自己的心路历程时,先生突然捂着肚子,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匆忙催促他道。
“怎么了?要不要我先去请郎中来?”
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生怕是被那一家人给气出病来了,沈少卿急切地询问道。
“请郎中做什么?药又不管饱,再说了,咱们现在是身无分文了,哪里还生得起病。”
看着方才还一脸精明,此时却关心则乱的学生,先生不由感到一阵暖心,说话也轻快起来。
“快去吧,老夫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不说,沈少卿还不怎么觉得,被这么一提醒,肚子也跟着唱起空城计来,师徒二人不由相视苦笑。
等到了酒楼之后,沈少卿才意识到,自己都没有和季宣怀商量一下,便把对方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送了人,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人没事就好,钱给了便给了吧,以后再赚便是。你也是为我着想,就当是喂了狗了。”
吃过晚饭后,经过沈少卿的一番解释,季宣怀终于叹了口气,表示不再追究了。
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接过沈少卿手中的食盒,他才知道,自己的大伯竟然找上门去了,失了钱财也就罢了,居然敢抢沈少卿师徒的饭吃,要不是被沈少卿和厨房里的人死死拦住,他绝对要让对方好看。
沈少卿怕他一时冲动,再惹出麻烦来,便让小二将食盒送了回去,自己在厨房里看着他,直到回家之后,才把整个经过,以及自己的用意,详细地向他说了一遍。
虽然对给那些人钱极度不满,可也能理解沈少卿的一片苦心,他不想让沈少卿为此感到内疚,只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只是末了,还是愤愤不平地加了一句:“要是再有下次,我绝对先打上一顿,再把他们送到县衙去,就告他们个入室打劫之罪!”
“嗯!以后都听你的!”见他心有不甘地瞪着自己瞧,沈少卿讨好地笑了笑,从善如流道。
“额……我不是……你书读得好,比我有见识,哪能什么都听我的?”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乖顺的沈少卿,又被对方的笑容晃了眼,心里还有的一点气愤,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了,晕乎乎的他,磕磕巴巴地说完话后,便控制不住地,用手在对方白嫩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嗯?”
没有防备的沈少卿,